第 19 章

拉扯了一番,她们都累了,坐下歇息片刻,又试图拉马。马本来伤痕累累,似乎也泄了气,四只蹄子再蹬不住地面,往前抢几步,紧接着,前腿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昭昧和李素节都松开了缰绳。

李素节退开一步,说:“它不会再走了。”

马死在了这里。

李素节最后一次烤着新鲜的肉,没头没尾地说:“宰杀牛马是要判徒刑的。”

昭昧咬一口烤出来的肉,说:“那就判吧,总比死好些。”

人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马呢。

离开了生机,肉不好保存,她们带了些,湃在凉水里,提着水上路。明知道肉早晚要变质,可她们仍然吃得俭省,想着再忍一忍,到郡城看一眼,如果依然没有吃的,再把最后这点肉消灭。

留一点肉,也好有个念想。

到郡城后,情况比县城好些。流民依然不能进城,但施粥点位多了,粥也厚了,还可以做工,做一天工,吃两顿饭,还能得一块肉。

李素节去问做工的事情,昭昧带着行李找地方安置。

流民依然聚成了蚂蚁窝,依然闹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

坐在昭昧旁边的是一家子,一对大人带一对孩子。大点的女孩有七八岁,饿得面黄肌瘦,小点的男孩才两三岁,还拱在母亲怀里。不知道怎么了,拱在母亲怀里的弟男孩一直哭,哭得昭昧直皱眉。

母亲察觉了,抱歉地笑,说:“孩子生病了。”

昭昧盯着那个两三岁的男孩,问:“他能养活吗?”

母亲大惊失色,还没说什么,旁边的父亲突然一吼:“你怎么说话呢!”

他声音太突兀,把旁边的妻子也吓了个够呛。

昭昧直白地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她们,直到李素节回来才提起精神,问做工的事情。

李素节摇了摇头,说:“没有给女人做的工。”

昭昧问:“那不是没有肉了?”

李素节失望地点头:“我再去别的地方试试。”

她目光一转,看到了隔壁一家,也看到了那个男孩,对昭昧说:“要不换个地方。”

“换什么?”昭昧瞥一眼那小男孩,冷笑:“我怕他吗。”

“何必呢。”李素节知道她的心结,劝道:“见到他,岂不影响心情。”

昭昧吐出两个字:“不换。”

李素节也不再劝,坐了一会儿,和那位做母亲的娘子闲聊起来。她们一家也是刚到,一路逃难到这里,实在逃不下去,就停了两天,这一停,就再走不动了,只能拖下去。

李素节叹息一声:“你们还好,能吃上肉。我想做工也没处去。”

娘子脸上一红又一白:“啊,是,有肉吃就还能坚持几天。”

李素节的眼神在旁边女孩身上掠过,推测正因如此,这女孩才能留在大人身边。这念头刚在脑中闪过,一个中年女子穿过人群来到她们身旁,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忽然定住,又看她一眼。

李素节蹙眉。

那中年女子才转向娘子,说:“跟我来。”

娘子似乎和她很熟,什么也没问,把男孩往丈夫怀里一送,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就跟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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