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承受过氪石辐射,即便身负镣铐,当人间之神依然是蝙蝠侠记忆中的样子——强大,耀眼而圣洁。这是超人在作为敌人时,比他的超能力更加可怕的威胁——他几乎就是这颗星球上,所有人对于“完美”这个词的想象实体。
男人只是站在那,紧紧闭了一会儿眼睛。
最后低声说:“我很抱歉,布鲁斯。”
“——我很抱歉。”
这一句抱歉,自当年最佳搭档第一次在正义大厅背向而对,直至5年不义战争结束,8年等待逆时钟蓄能,中间横亘着整整13年岁月。
13年。
这段岁月中,浸满了鲜血与恩仇,浸着数百万人的人生,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世界重启,才自一个悔恨的神明唇间说出。
克拉克知道,语言永远无法洗刷他犯下的罪孽。但上一世,他至死没能跟蝙蝠侠说过一句抱歉——这句话,是他欠下的。他至死亏欠这位直至最后、也在等待他迷途知返的挚友。
黑暗骑士站在那,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声。
即便是他,也被某种庞大的变幻感撼动,而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但随后,蝙蝠侠说:“不必。”
蝙蝠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向我寻求原谅,都没有意义。”
蝙蝠侠:“过去的大都会事件,我原本与你罪责同等——那是整个联盟的失察。而随后衍生出的一切,包括我引发战争,都是为了将我们最初的失误,控制在可控范围内,避免更多人再因此付出代价。”
他语调平稳而沉静地,将那充斥着血与恨的几年,用最理智的方式说清楚。
蝙蝠侠:“而到了现在,再去评判过去的战争中,我们对彼此军队造成的伤害,也没有实质上的作用。你的所作所为才有。”
人间之神将双手抬起。
在他的腕骨上,有两个铅黑色的沉重铁环——
他在孤独堡垒为自己制造的镣铐。
这是一对氪石镣铐,因为也唯有氪石可以刺穿钢铁之躯的皮肤,将镣铐内侧的短刺深深嵌进他的腕骨。在佩戴的时候,他基本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只能由孤独堡垒内忠心耿耿的机器人们完成。随后,纳米机器人开始工作,在莹绿的氪石镣铐表层,加上了一层厚重的铅。
随后,他将三把钥匙,慢慢放在自己与蝙蝠侠之间的地面上。
尽管是“钥匙”,实际却不是用来解开镣铐的,而是用于启动。特定人的虹膜和dna,可以使“钥匙”发挥真正的作用——让镣铐上的铅层完全褪去,使人间之神的行动彻底受制。
时间连续性决定一条世界线,记忆连续性决定一个人。
克拉克知道,按照蝙蝠侠审慎的作风,他本应该继续坐牢,直到蝙蝠侠确认所有重蹈覆辙的隐患,都被彻底抹除为止。
但他想要用一对氪石镣铐,或者加上蝙蝠的定位器,为自己换得赎罪的自由。
蝙蝠侠看着地上的钥匙,并没有伸手去捡。
他静静听着克拉克对镣铐的解释,又问:“总共有多少个启动器?”
克拉克:“4个。如果能够确认,美国队长和莱克斯也拥有记忆的话,我想要……请你交给他们。”
4个给出去了3个。
剩下最后一个想要给谁,克拉克并没有说。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阿尔弗雷德似乎很担忧,连续发来了多段通讯。
黑暗骑士看着通讯记录,敲了会儿键盘。
他指尖放在台面上,然后终于慢慢握紧成拳。
蝙蝠侠:“正如我所说,如今再为我们之间的战争道歉,没有意义。”
蝙蝠侠:“但如果——”
无论是重启前还是重启后。
守钟人都在日日夜夜、近乎偏执地想:
关于萨沙的死,他的最终计划,是否也难逃罪责?
用绿氪太阳种出的毒藤孢子,原计划的确是要下毒,但并不是为了让萨沙以那种方式送入。当时氪石和红太阳都已经无用,反抗军首领四处寻找能克制氪星人的绝密武器,最终找到了毒藤孢子。如果掺杂在看似无害的烟雾弹里,在华盛顿伪装成浓雾事件,依据他所了解的、克拉克从前的战斗习惯,他会有40%左右的概率,选择仗着自己百毒不侵的钢躯吸入。
只是当他们决定兵分两路时,那一晚临别,蝙蝠侠沉默地走在萨沙身后,他临时决定,要给萨沙留下一个翻盘武器。那时的卡尔·艾尔,已不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熟悉的光明之子;即便是蝙蝠侠也不能确定,一旦萨沙被俘,卡尔究竟会怎样折磨他。
他把萨沙放倒,用纳米级别的针管,将匹配过萨沙血清的毒藤孢子注入。毒藤认主,不会对匹配过的使用者造成任何伤害,并且能根据使用者的意志,操控被使用人。
萨沙的嘴唇总是红得像朵蔷薇花,注入毒藤后,就显得越发艳丽。在等他醒来时,黑暗骑士用漆黑的手套指尖,轻轻按压住微肿的注入口。
他只希望在最坏的情况下,萨沙也不会任人宰割。
但如果——
蝙蝠侠以备用计划多到复杂著称。
也因此,他总会无法抑制地在脑中,将每一个节点都延伸出分支,分支再延伸分支,去推演无数个“如果当初”。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不让这个残酷的最终计划,有实现的机会。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能保护好所有人,能缜密到彻底断绝萨沙成为俘虏的可能——
……那个永远像小太阳一样、蹦蹦跶跶跟在他披风后的少年,能否走向另一个结局?
然后他再次回到现实。
世界已经被萨沙重启,所有人都获得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他再次看见阿尔弗雷德,看见戈登,看见许许多多他曾在黑暗中失去过的人们。
——可再也没有一个“如果当初”,能够挽回那个已经化作星光的人了。
空旷森冷的蝙蝠洞里。
守钟人听见自己同样空洞的声音。
蝙蝠侠:“如果,你是为了萨沙道歉。”
蝙蝠侠:“就更没有意义。”
作为曾亲手为克拉克盖上棺樽的挚友,他到底还是将最后一句话,用力地咬在了舌下。
——因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布鲁斯。”
然后,他听见面前的男人开口。
在听见“萨沙”这个名字的瞬间,平静的、天空一样的蓝眸深处,突兀地熊熊燃烧起来。
这让这个神明一瞬间看起来,竟然与阿卡姆疯人院中的疯子无异。
克拉克轻声说:“我得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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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6版整理查尔斯监护人第3章3
萨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依稀看见一个少年,少年正趴在一片草地上,脑壳上带着一个大包。
在他身后遥远的地平线上,隐隐能看见一个雾气遮掩的边陲小镇。
他爬不起来。
大脑就像通过几十次高压电似的,痛得几乎让他无法思考。
两根手臂密密麻麻,全是被人用刀刻出来的血字。
掀开衣服,肚皮和胸口上也有。
这些看起来有点可怕的小抄,给了他两个信息:
1、做完身上写的这些任务;
2、永远信任脑子里的机械声。
张开手心,一行很明显的血字。
——别辜负我。
不知道是谁留的讯息。
少年:【机械声。】
他趴在地上,缓慢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脑瓜。
拍出了西瓜一样的啵啵声。
少年:【机械声,机械声。】
系统:【[抽卡系统29-1]为您服务。】
系统:【本世界任务已全部结束,准备传送至[丧尸元年]。传送倒计时:10,9,8……】
少年一句“啥玩意”还没出口,他的身体已经化作星光。
身体湮灭,灵魂被系统提取,进入高维空间,然后从多元宇宙传送到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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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某天一觉醒来,头上就莫名多了一个大肿包,脑中莫名多了个[抽卡系统29-1]。
然后就被丢进一个全是丧尸的世界。
再然后,这个冷冰冰的系统告诉他,他需要不断在极限世界中生存下去,并完成系统给他的任务,获得奖励点数。
而只要完成足够数量的生存任务,他就能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愿望。
少年:【……】
少年:【不是,你们这属于强买强卖吧?!我都失忆了,谁晓得我有没有跟你们许过愿?你们会不会大街上随便抓了个幸运小朋友,就打丧尸去了??】
系统:【很抱歉,无法检索到相关信息。数据曾被更新清空,无法解答宿主问题。】
少年奇道:【谁清的??】
系统:【很抱歉,无法检索到相关信息。】
少年一个白眼翻到后仰。
少年嘀嘀咕咕骂它:【个狗系统。】
系统:【……】
它忍住了那点被辱的感觉。一个优秀的子系统,应该是莫得感情的。
少年抓耳挠腮,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既然想不起来,不如顺水推舟做任务就是了。
估计做着做着就想起来了。
他借尸还魂,穿成了一个俄罗斯老人的儿子。
老妇人扛着两把喷子下楼来,丢给他一把。
失忆的少年乍一看到枪,有点惊讶。
可接到手里,身体却熟练地给枪上了膛。
少年更惊讶了。
“萨沙。”老妇人抬脚踢他屁屁,“去守东边的窗。”
在少年重新适应末日的初期,这个战斗民族的女人,保护了他7年。
他是借尸还魂,想想,老妈护犊子也正常。
就一声不吭跟着她跑,尽可能不让这个躯壳受太多伤。
然而生命到了尽头时,她告诉了少年一个大秘密。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萨沙。”
她说。
“不过没关系。我也一样爱你。”
被咬后病变的过程极短,她也不犹豫,把枪管抵在自己下巴上。
然后用病变前最后的时间,很温柔地吻了少年眼睑。
一声枪响。
少年从此有了名字。
他从一个茫然自顾、不知归处的人,成为了萨沙。
西伯利亚平原的公路很长,萨沙开车拉着物资,笔直往前行驶。
天光阴沉,公路永无尽头。
唇边衔着的烟很快燃尽了,烟灰扑簌簌落在衣领上。
他开着车,像鹌鹑一样,把脸缩在衣领里。
然后很丢脸地哭了。
哭得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搞不懂是为什么。
系统以为他一直用萨沙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懒得重新起。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名字里,其实饱含着一份很卑微的渴望。
不是一个还魂的躯壳,原来她爱的是他。
是这个一觉醒来后,就一无所有的人。
尽管没有记忆,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经历过很多很多次背叛和蹉跎,也好像很久没有被不计回报地爱过。
那种薄凉的沧桑感,已在他身上刻下根本洗不掉的印记。
可惜只是昙花一现。
在他知晓被爱的一瞬间,这位母亲就已经像星火般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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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萨沙搭建了避难所。
嘴上说不会,身体倒是很熟练。
然后身体很熟练地往回捡人。
系统:【请允许狗系统提醒您,捡人并不是主线任务之一。】
萨沙:【害!不就随手一捡。】
捡到人类小崽子,已经成了战斗老鸟的萨沙,就教他们如何权衡自己的实力,跟不同阶位的丧尸战斗。
萨沙哒哒指黑板:“敌弱我强——”
崽们:“干他爹娘!”
萨沙:“敌强我强——”
崽们:“正面刚枪!”
萨沙:“敌强我弱——”
崽们:“曲线救国!”
一个流鼻涕的崽举手:“老师什么叫曲线救国老师。”
另一个崽把他手抓下去:“七字真言忘了吗!装死装残装弱智!”
鼻涕崽:“好逊喔。”
萨沙一巴掌扇他后脑上。
小孩堵了一星期的鼻子都给打通了。
萨沙:“傻狍子。能屈能伸才是英雄。”
鼻涕崽:“英雄是蜘蛛侠。”
另一个崽:“不,是超人。”
鼻涕崽:“是蜘蛛侠!”
另一个崽举起凳子打他:“是超人!”
避难所里养太多小孩的下场,就是萨沙也不得不把能找到的超英漫画,都补了个遍。
要不然小孩们撕起战力来,他没法插嘴劝架。
他有时会想,世界上真可能会有超级英雄这样,拥有完美正义感和道德的人吗?
就比如超人——明明是无数次被欺骗、被伤害、被诱入陷阱的那个人,却始终纯粹热情,一生都在保护弱者,掏心掏肺去爱每一个人;
明明力量堪比神明,一拳打爆一个平行世界,却日复一日做救树上猫咪、劝导自杀女孩之类的事。
这种性格的人活在末世,要是没有钢铁之躯,估计苟不过第一次丧尸潮爆发吧。
果然是人间理想,成人童话。
萨沙建立的避难所,在丧尸元年开始前,变成这片大陆最大的人类据点。
他在这里打过无数次守城战。
还经历了人类史上最大、最惨烈的一次溃退。
那一夜闪电,闷雷,还有雨水。
铁丝网边人头攒动,堆叠起一座颤巍巍的肉山。无数腐烂的人脸挤在网眼上,高阶丧尸远程指挥,低阶丧尸被当做人梯,腐臭的人体潮水一样汹涌爬入。
“——整个据点都不能要了,走!”
无数嘈杂的叫骂声、脚步声滚过耳际。
萨沙从病床上翻滚下来。
胳膊往枕下一扫,迅速摸走枪,就单腿蹦蹦跳跳往外跑。
萨沙瘸着腿来断后,队友喊了两次让他滚,喊不动,也懒得喊了。有几个怂怂的队友偷偷跑了,他也没管。
只给身上所有的枪都上了膛,枪匣和弹夹一阵哗哗作响。
整个据点被围得跟桶一样,不撕开一个口子,这里一个人都逃不出去。他捡回来的小孩,都躲在他们身后的堡垒里,趴在防弹玻璃上看他。
系统:【……请允许狗系统再提醒您一次,撤退战并不属于主线任务。】
背包里明明就有可以让他毫发无损撤离的道具。
萨沙:【唉……也不是任不任务的问题吧。看后面,有小孩呢。】
系统只好说:【那好吧。战斗卡准备。】
他心想,不知道他失忆前是怎样的,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就是底线问题。
因为感觉挺羞耻的,萨沙甚至没说出口——都末日了,吃人都是常态,憨批才谈底线呢。
打完这场空前惨烈的撤退战。
萨沙带着仅剩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四处转移。
等到他们在安全地带扎下根,发展出像模像样的新据点,连最小的小孩也学会扛枪了,萨沙也从最开始肤白貌不算太美但还是有点耐看的俄罗斯少年,给蹉跎成了俄罗斯抠脚大汉。
然后他就背着个小包,跑去做任务了。
队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不是,好端端你上哪去??我们这不都安定下来了??”
萨沙:“我要去冒险。”
队友被他笑嘻嘻的样子整得火冒三丈:“冒你马个头,好不容易没仗打了,说走就走?”
萨沙:“没仗打才更要走啊!搁这耗着,万一感情深了怎么办。”
队友:“那就别走啊??据点这么多人,所有人都欠你一条半条命的,你就这么走——不对,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带人跟你一起去。”
他就笑嘻嘻留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夜间交班,萨沙骑了个小破摩托,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得队友们措手不及,最后只有一连串爆粗声追上来。
“萨沙!你这家伙太特么——太特么操蛋——!”
他骑着小破摩托,在笔直的公路上开。
但这次他没有为了谁哭。
原来是这样。
他从心底深处渴求被爱,但爱会让他软弱。
还是当个自由洒脱、没心没肺的人最适合他了。
好爽呀。
梦境中的小破摩托突突地跑,他孤身一人,把最后的任务刷完。
系统:【本世界任务已全部结束,准备传送至[瘟疫危机]。传送倒计时:10,9,8……】
然后他的灵魂化作星光。
又被狗系统带着,进入下一个瘟疫世界。
他对这个世界印象很深。
因为他正是在这里,吃西兰花吃到吐的。
……还差点捡了肥皂。
吓得萨沙但凡在陌生地方醒来,都要叫系统查查自己屁股。
他又魂穿成了一个白肤长腿的少年,出生点却不一样了:在鱼龙混杂的人口养殖场里。
一睁眼就见有人搓自己屁屁,萨沙炸起一身鸡皮疙瘩,一声暴喝:
“cnm!给爷爪巴!!”
就算缺记忆,生存宿主哪是普通人能比的。
下脚又黑又狠,毫不留情给人踹折了。
被折了jj的这个人,后来倒是跟着萨沙改邪归正了。
他们带着一伙人,一起从养殖场打出去,最后居然成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兄弟没什么大本事,就知道念酸诗:“折鸡沉沙铁未销……”
萨沙:“折鸡哥哥,宁能别念了吗?打完仗看看能不能接上,不能接上也是你活该。”
折鸡悔死啦:“悔不该当初哟!早知现在这样,当年就该好好追#%@¥……”
在这个世界,萨沙苟了很多年,抽到了一张ssr卡,直接打通关的那种。
他知道,只要通关,自己就会前往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也不会再记得他了。
于是又故技重施,背了个小背包,不跟任何人告别就跑了。
这次却走得没那么顺利。
因为这位兄弟机敏得很,一发现他要走,立刻爬起来跟着。
腆着脸千里走双骑,怎么也甩不掉。
那家伙腿伤没好,就一颠一颠地追:“萨沙,你要去哪里。”
萨沙:“折鸡,我这样跟你说吧。我一走,你关于我的记忆立刻会消失,何必呢。”
那人说:“为什么我会忘了你?我们认识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我不会忘了你的。”
萨沙很酷地抽烟:“大宇宙意志,由不得你。”
那人走了。
再回来时,居然在胳膊纹了萨沙的名字。
又跑来找他:“你看,这样我肯定不会忘了你。”
萨沙只是觉得好笑。
那人又说:“萨沙,你要去哪里?”
萨沙马上要通关了,就不再瞒他:“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行了吧?”
那人急着问:“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你属于哪个世界啊?”
萨沙:“我家在的那个世界。”
那人说:“你家在哪里啊?”
萨沙顿了顿,说:“不知道。找找看呗。”
那人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你要是讨厌我,我不会来烦你的!只要你肯留下来就行了!”
萨沙笑了:“我又不属于这个世界,留下来干嘛?”
他交了研制疫苗的ssr卡,系统就出来倒计时了。
系统:【本世界任务已全部结束,准备传送至[流浪地球]。传送倒计时:10,9,8……】
最后一眼,看见胳膊纹着他名字的那家伙,拼命朝他冲过来。
老大一个爷们,杀敌时如砍瓜切菜,现在哭得跟只落水狗一样。
边冲边喊,萨沙萨沙!你不要走啊!
萨沙又不是傻子,他也懂了。
他对那家伙说:“不值得的。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系统:【传送完毕。】
他朝那人摆两摆手,就在原地消失了。
灵魂化作星光,又飞向浩渺的多元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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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好像每个世界魂穿的躯壳,都有点大同小异的意思:反正一开始肯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问系统,系统说:【宿主也需要高度适配的躯壳,才能长久稳定地做任务。主系统为宿主们挑选的躯壳,一般会尽量接近宿主绑定系统时的状态。】
萨沙:【意思就是我十七八岁开始给你们打黑工呗。】
系统在那里嘀嘀咕咕。萨沙:【大点声。】
系统:【狗宿主。】
萨沙勃然大怒:【你再说一次!】
系统:【狗宿主。哔哔。狗宿主。叭叭。狗宿主。哔哔。狗宿主。叭叭。】
他给系统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然后就被路过的叉车给叉走了。
流浪地球这个世界,宇宙观非常独特:在这个世界,太阳正在急速衰老膨胀,如果不让地球跑路,包括地球在内的整个太阳系,都将被太阳所吞没。
所以为了自救,人类提出一个名为“流浪地球”的计划,在地球表面建造上万座发动机和转向发动机,推动地球离开太阳系,用2500年的时间奔往新家园——4.2光年外的半人马座星。
结果在路上,地球被木星引力吸住了,差点来个地球撞木星。
他穿进来的时间点就很不对,距离地球撞木星那次天灾,还有整整8年。
于是这8年间,他老老实实给人家开叉车,参与流浪地球计划建设,最后被一艘火箭咻地射上了领航员空间站。
那里有个讲话腔调很像狗系统的人工智能,名字叫moss。它和狗系统同时说话的时候,萨沙简直烦不胜烦。
最后为了让地球逃离木星引力,空间站里一个叫刘培强的中国军官,把整个站给开过去自爆了,成功救了地球。
萨沙刚好下去休假。
假也没休成,光顾着在地上推撞针。
结果一抬头,一起工作的小伙伴,在天上爆炸了。
地球被发动机推着,一溜烟从木星旁边拐了个弯。
只有萨沙的皮艇子飘在那里。
萨沙:“噢,我亲爱的老伙计。我服了你了。”
说话的时候,他俩都坐在萨沙抽到的空中皮艇里,周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电磁防护罩。
刘培强懵了:“鹅。”
萨沙:“不是说不让炸,就是我们凡事能不能……你懂的,多少商量一下。你突然整这出,我也没多少心理准备,道具都拿错了。”
他俩划了小半年的皮艇子,这才追上了奔跑的地球,然后被飞船拉回地面。
系统:【恭喜狗宿主,达成“在太空划皮艇”成就。】
萨沙:【滚。】
人类给拯救地球的大英雄表彰。
萨沙喜滋滋上台领奖。脚才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系统又来了:【本世界任务已全部结束,准备传送至[反乌托邦]。传送倒计时:10,9,8……】
萨沙:【什么乌托邦?听起来好像很8错。】
系统:【前面有个‘反’,狗宿主。】
领不到奖就算了。他跟难兄难弟刘培强握了握手,人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嘴才张了一半,萨沙就被传送走了。
刘培强又懵了:“鹅。”
————————————————
一直相对清晰的画面,就从这里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在梦里,一双婴儿蓝的眼睛,很温柔地从云层里俯瞰他。
这双眼睛蓝得很纯粹,一丝杂质都没有。
蓝到根本不像是人类能拥有的瞳色。
它们属于一个强大又温柔的神。
他带来的,是绝对意义上的安全感。
似乎只要他在身边,一切恐惧不安,都会被顷刻间粉碎。
这真是迄今为止,萨沙遇到过的最强战斗力了。超人,草,不服也得服。
敌强我弱,他只好曲线救国。
一边装智障,嘴巴里还咧咧歪歪的:【哇,老子好歹扛过枪杀过丧尸,搞出过疫苗拯救世界,推过撞针救过地球;现在我居然要为一个杀了我8次的人,搁这伏低做小装弱智……】
还好他咧咧歪歪,男人听不见。
刚开始他还对萨沙很冷淡。结果后来真香了,于是他总把萨沙当个瓷娃娃一样抱着,走到哪抱到哪。他的手臂非常结实,胸膛也是。
这让萨沙真的非常不适应——这人其实压根不知道,他怀里抱的是个啥玩意。
他抱着一个千码外能爆头的狙击手,各种人类避难所、防卫队的头头。
杀过人,也救过人。
根本就不是什么又乖又纯的小王子。
可是到了后来。
萨沙也给人家表演了个大型真香现场。
他其实很喜欢被男人抱着,也喜欢被温柔地亲脑壳。
还喜欢把脑袋埋在男人胸口滚来滚去。
那里的肌肉温暖又厚实,往外散发着太阳一样的热度。
埋人家胸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下来了,从头顶一路软到足跟。
被爱着真好啊。
好到能让他忘记从前所有苦难。
——好到他甚至忘了,爱会让他软弱。
萨沙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真的吗?
男人说我真的喜欢你。
萨沙问,你喜欢的是谁?是萨沙吗?是我吗?
男人说是你,是萨沙。你看,我都把你的名字叫对了。
萨沙说,你不要骗我。我说真的。你真的别骗我。我不是开玩笑的。
男人说我不骗你。萨沙,我真的喜欢你。
男人抚他心口的手,绕过脖颈到了脑后,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下来。
他们在星空下接吻。
男人说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你是拉奥给我的宝物,你是万里挑一的星星。
我发誓会好好保护你。
我发誓再也不会对你生气。
萨沙融化殆尽。
他心想他妈的,老子完了。
他们的相遇,建立在一场骗局之上。
他知道他不可以。他知道他必须清醒。他知道镜花水月,终有破碎之时。
——他知道他们不会有结局。
可是那晚星光灿烂,夜风的凉度也刚刚好。人间之神把他抱在怀里,蓝眼睛望着他,真挚又羞涩地等着一个回应。
于是他咬了咬牙。
说克拉克,我也爱你。
毫无疑问,男人是一个巨大的太阳。
如果这颗太阳从一开始就在。
如果一开始,他就能拥有人间之神的誓言与爱。
——那个埋藏在他潜意识中,那个还未经历过这一切的少年,永远会保持最初恃宠而骄的模样。
而不是直到现在,才一点一点,在男人温柔的轻吻中醒来。
可萨沙越想要靠近,就越感觉身心都在灼烧。
直到巨大的太阳将他吞噬,他才发现,太阳的内核是冷硬的。
男人说,你这个骗子!
你除了一个骗子以外,什么都不是!
你自己一无所有,还骗走了本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
我要杀了你!
然后把你骗走的一切,都还给伊登·肯特——
……他一头撞在那颗冷硬的内核上。
听见喀啦一声,轻微碎响。
低头一看。
原来,他把自己的心给磕破了。
这一下闯大祸了,非同小可。
他从前再苦,因为天性乐观,其实一直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小傻逼。皮肉的痛苦,只要不往心底里去,其实也还能忍受,只要一心想着赶紧做完任务,赶紧回家。
但这一次不同。
他在心里藏了太多爱,变得脆弱不堪。他把对克拉克的爱,藏在缝缝补补的红兜帽里,藏在每晚偷偷看的小电视里,藏在那些回忆往昔的梦境里。
而这颗心破碎后,它们就汩汩地往外流出来。
兜头巨浪一样,将他彻底击溃了。
——比病毒侵蚀更难熬,比内耗外伤更痛。
自从扑向太阳。
他就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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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6版整理查尔斯监护人第4章4
人间之神伫立在孤独堡垒中。
他的面前,是一本足有两人高的无限法典。这里是他作为氪星人的基地,他可以不需要再像地球人一样用笔写日记,而是用极细的热视线,快速在法典上留下氪星文字。
而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是木僵似的在那站着,一个字都不写。
“……第432521号地球……”
零零散散写了这么几个字,他又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