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 上

“那天薛大爷跟疯了一样摔打东西,我和小三哪儿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也不敢过去,晚上了薛大爷才出来,问我老太太临终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我说了以后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平静了,什么都没说又进了屋子关了门再也没出来,我不敢进去只把饭隔着窗子放桌上了,也不知道他吃没吃。”

王俭算了算日子,薛蟠可能三天没吃过饭了。

“老太太临终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直重复六个字,什么葫芦庙胭脂记。”

咣的一声王俭手里的茶杯掉了下去,刘婶有些惊讶抬头看向王俭。

“爷,这几个字有什么不对?”

王俭嘴角抽了几下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原来是她。

疯婆子,封婆子,甄士隐之妻封氏,因丢女失夫疯癫离家不知所踪的香菱的母亲。

当年一女卖两家的案子拖了一年多闹得很大,从金陵传到姑苏是有可能的,她在外流浪清醒时候无意间得知了女儿的消息,赶过去却已经结了案子,从人口中知晓女儿随买家去了京城,于是踏上了近两年的上京之路。

从金陵到河南,巩县离河南直隶交界不远,一对十几年未见的母女,隔着黄河再没有相见之期。

王俭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炸裂开来。

人贩子,冯渊,薛蟠,香菱,老太太。

如果那个人贩子没有把年幼的香菱拐走,甄士隐封氏不会走到后来的地步,如果薛蟠没有和冯渊争抢香菱那即便甄家流散也总归有一个是幸运的。

不能细想,王俭深吸一口气,他不是一个旁观者,他是薛蟠的表哥,是为他站台的人,是他的帮凶。

当年薛蟠打死人事件发生后直接跑了,城里是贴过薛蟠画像的,一个让王俭无法忽视的念头冒出来。

那次落水真的是无意的吗?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一起的三个月她真的没有一刻知道自己为谁进京为谁奔波吗?

她死在了薛蟠床上,是糊涂之中要等待外出的孩子还是清醒之下要给薛蟠一个足够印象深刻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