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

宋管家气得脑仁疼,闭上眼匀了会儿呼吸,转身上二楼。宋凛初竟然站在房间里,只是很快,他的手指就从窗框上脱落,整个人摔到地上。

宋管家觉得好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白费什么力气,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眼前的那双皮鞋铮亮漆黑,亮得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宋管家照顾我父亲多少年了?”宋凛初突然开口,撑着地面调整身体,坐靠在墙上。

他仰起头,落魄得像个乞丐。

宋管家笑道:“三十五年,算起来比少爷你的岁数还要长一点。”

宋凛初目光滑向虚空,好像那里站着什么人。宋管家头皮发麻,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在看什么?”他声音发紧,拳头也攥起来。

这个人怕不是真的疯了吧,怎么神经兮兮的。

“门框上的油漆剥落了。”宋凛初的声音在昏暗安静的卧室里阴冷孤寂。

宋管家切切实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面觉得对方这种状态诡异,一面又高兴。

宋凛初视线转回到他脸上,“该换了。”

“你恐怕不知道,上头有新的规划,这一带很快就要拆了。到那时候你早就死了,这栋房子将和你弥留下来的晦气一起被推倒掩埋。四少,该不该换轮不到你操心。”

宋凛初看着他狰狞的脸,忽然勾起唇角。

宋管家微怔,隔着潦草的外貌仿佛看见了宋凛初曾经的样子。

严肃、冰冷、不苟言笑,但当他礼貌浅笑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从学校到社会,他总有很多爱慕者。

“你笑什么。”宋管家猛地站直,仔细观察宋凛初的脸。

“转告我父亲,作孽太多,迟早会遭报应。”

死到临头了还在挣扎,宋管家不屑的甩手,转身出门。快完全走出走廊的时候,他忽然顿住,回头。

宋凛初的房门没关,昏暗从屋子里爬出来,与白日里明亮的走廊相接。

就像一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血手,紧紧抓住生还者,让他无法逃脱。

莫名的,他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加快步伐。

玄关处,徐南方正让司机把带来的饭菜拎进门,与宋管家刚好撞上。宋管家这才想起还没和他打招呼。

寻着说话声进到厨房,问候过后,宋管家把周请叫到一旁。

“保镖说他们跟那人动手前,进来找过你,没找到。”审视的目光像在看一件瑕疵品。

周请:“我当时在地下室。”

“你去地下室做什么?”

“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玩能用的。”现在想起来,周请也觉得奇怪。

去地下室是宋凛初提的,他说那里面堆放了很多旧杂物,说不定有他能用的画画工具。

周请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想进去捡点破烂,结果乱翻一气只找到了几根2b铅笔。

宋管家彻底打消了对周请和宋凛初的疑虑,离开别墅。

关门声落下,徐南方从厨房走出来,靠着柱子问朝自己方向走来的周请:“他欺负你了?”

“没。”周请拽着他走到餐桌边,“少爷您坐,小的去给您盛饭。”

徐南方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近,拳头抵在周请额边,“找打吧你,好好说话。”

“松手,疼。”周请跟他闹在一起,心里不忘楼上那位,“快松开,我还得去给老公送饭。”

漆黑深邃的眼睛在脑海中晃过,徐南方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推开周请,“快去快去。”

他赶忙擦了擦碰过周请的手,坐下后两条腿一直在抖。

吃醋吧,宋大叔肯定是吃醋了。

只是宋凛初这人吃醋和别人不一样,当然,也可能是行动受限的缘故,只会拿眼睛看人。

但是那样可怕冰冷的眼神,徐南方从没在其他人那里感受过。

就连他长居高位的老爹都没有那种气势。

怎么形容呢?徐南方怔愣的想,是毒蛇。

是常年蜷缩在湿润潮湿的土壤洞穴中,只有夜里才出来捕猎的危险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