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小棉子替杨柏泉打着灯。

灯影在地上晃来晃去,杨柏泉边走边回味着。

回!味的当然不是酒,而是方才太子的言语神态。

他越回味越觉得不太对,怎么老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呢?

是不是吃了酒,多想了?

杨柏泉翌日一早便去安排那退亲试探的事情。

他暗叹她这胆量,是得好好练练了。

他没点破,叫了小棉子煮两个蛋来,又叫了程玉酌,“看你眼下黑成什么样子了,回头剥了鸡蛋敷敷眼。”

程玉酌应了,要下去寻鸡蛋,赵凛却说就在他书房,“你今日就陪我看折子吧。”

程玉酌要说不合适,赵凛已经把她拉了过来。

程玉酌就这么被安排了个差事。

她见赵凛埋在折子的山海里,实在没忍心拒绝,便按照他说的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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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酌头一次做这活计,必得看得仔细才行。

她一本一本翻着瞧着,时而皱眉,时而不解,时而又因折子上的话面露笑意,时而跟着叹两口气。

赵凛在旁分了心,多瞧了她几眼,一不留神一天过去了,手里的折子倒是没看几本。

赵凛暗觉好笑。

天色晚了下来,赵凛眼中却亮了许多,见她还在一旁认真做着活,他特特翻了翻她分的几摞,还真就有模有样没什么差错。

赵凛只觉甜丝丝的,替她拢起耳边一缕碎发。

程玉酌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子爷忙完了?”

赵凛歪着脑袋反问,“怎么?还不许人家歇一歇了?程姑姑可真是狠心,自己不嫌累,也不许旁人休息呢!”

程玉酌又被他暗说了一通,她已经快习惯他故意说她了。

她不想搭理他,他却偏偏挤上了她的绣墩,“站累了,分我些坐一坐。”

程玉酌讶然。

他明明刚从自己的凳子上站起来!

赵凛耍着无赖非要跟她挤,还搂着她的腰不许她跑开。

一只绣墩就那么大,两人就这么紧紧贴着!着。

程玉酌被他弄得脸红心跳。

正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然后急急一声通报。

“太子爷,杨大人到了!”

程玉酌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站到了一旁。

赵凛正挤着她,她一闪,他差点摔倒。

“咳!”赵凛尴尬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杨柏泉已经进门了,没留意赵凛的尴尬和程玉酌的紧张,直接道:

赵凛眼皮一跳,“先生具体说来!”

杨柏泉说江南等地因为严查厌真生和那《祸乱野史》,书局书肆全都关了,今岁还有八月秋闱,书生们被搅得无法安稳读书,这便联名上了书,请朝廷罢手,不能因为一个厌真生,搅了整个江南的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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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也不错。”赵凛不由道。

程玉酌上了茶过来,杨柏泉喝了一口。

“老臣也觉得没错的,但皇上却不这般想!那江南书生也是不该,提什么文字狱的事情!说四年前与十三年前,江南都曾因文字狱折损了不少读书人,这般再发展下去,又要大兴文字狱了!”

程玉酌握着茶托的手颤了一颤。

十三年前的那场文字狱,她的父亲程谦就被牵连丧命,随后程家姐弟散落天涯。

赵凛听到杨柏泉的话,不由向程玉酌看了过去。

她紧绷着脸,手下紧紧攥着茶托,看得赵凛心疼了一时。

可他有心想练她一番,只能忍着心疼仍让她在旁听着。

可赵凛没料到,杨柏泉接着又喝了口茶,说道。

“皇上发了大火,说满天下的读书人都没江南的书生金贵!非要继续查,说不定此人就藏在江南书生里面!还说文字狱又如何?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凡是因着文字狱下了牢定了罪的,永远也别想翻身!谁都不要为这些人说话”

程玉酌脸色白了下来。

赵凛只觉坏了,刚要让杨柏泉别再说了,可杨柏泉却突然上前拉了他。

!“殿下万不要同文字狱的事扯到一处!皇上不是说着玩的!殿下若是引火上身,必要引来皇上忌惮!”

皇上忌惮

程玉酌抬眼定定看了赵凛一眼。

正与赵凛的目光对在一起。

赵凛当着杨柏泉的面没法与她分说,“你先下去。”

杨柏泉这才瞧见房中还有个人,不过他也没在意,继续和赵凛说:“要说这文字狱,皇上的态度太坚决了,太子殿下真的不要沾上”

赵凛连忙叫停了杨柏泉,让他先喝口茶缓缓。

直到他看着程玉酌单薄的身影离开,才又问起了杨柏泉。

杨柏泉说不好讲,“皇上已经下令继续彻查,此事会掀起多大的浪,实在说不好。”

他说起了魏家,“魏家姑娘从前定亲的夫家,殿下也晓得,是余杭穆家,那穆家儿郎的父亲,可是南京翰林院的翰林,正是四年前因诗词不妥被下了狱,虽未查明,可死在了牢里。后来,穆家想为穆翰林讨回个公道,就求了魏家,魏家人一张口就被皇上训了回来,之后没多久,穆家和魏家便退了亲,断了往来,而如今那穆家也没了影子。可惜了那穆翰林,当年可是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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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柏泉说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

“殿下”

“何事?”赵凛问。

“那此番立了大功的程获,其父程谦就是因文字狱受的牵连啊!”杨柏泉这么一想,又恍惚了一下,然后瞬间睁大了眼,指向了门外,“方才那程司珍,不就是程获的长姐,程谦的长女吗?!”

杨柏泉哎呦一声,“不该让她听见!”

如今程家身份已明,杨柏泉能想到,旁人也能想到。

若是程家后代因此做了什么,立刻就能被人抓到把柄,皇上是不会宽恕的。

杨柏泉同赵凛道,“老臣过会去提醒那程司珍两句,让她同其弟不要乱说乱做,免得替殿下招来麻烦。皇上的火头上,最好还是避开!”

“先生不必!”赵凛连忙道,“孤一会提点她便是。”

杨柏泉看了他一眼,并未多想,又说今日约莫还有消息过!来,“臣去询问一番,这些日京城实在是风不平浪不静”

杨柏泉一走,赵凛便去寻了程玉酌。

她坐在茶房里发呆,烧水壶里咕噜噜响了起来她没听见,赵凛刚走进来,水沸了,热气泡咕噜噜冒着挤了出来,飞溅到一旁。

赵凛连忙将程玉酌拉进臂弯里,“小心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