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幸运的是,凯瑟琳前后做了六次投资,她挑选了六艘船只,其中两艘是她租下一个船舱的位置,并自己从阿拉伯商人那里购买了一船舱的香料,然后和船长签下协议,请他代卖,换回同样一船舱的丝绸和瓷器——这种代卖为了谨防欺诈,他们签署了严格的协议,但依然不能防止狡猾的船长做手脚,他们用次等丝绸和碎瓷骗了凯瑟琳一次。
之后凯瑟琳偏向于第二种投资方式,即自己出资购买船只,然后将船只以低价租出去,交给可信的却暂时无力购买船只的航海家或者商人,由他带来货物再进行抛售,两次凯瑟琳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她选中的人平安且可靠地从印度返回,带回了印度的棉布和苏门答腊从广州转运的丝绸,为她赚取了五千英镑。
还剩下两次,她就必须要承担投资失败的后果。她不仅分文未赚,甚至搭上了本钱,一艘船只遇到了海啸,整船人葬身海底,一艘船到现在还没回来,凯瑟琳认为五年的时间足够证明他们的确是回不来了。
特蕾莎不由得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她为凯瑟琳的大胆和冒险而惊叹,认为她具备非常的胆识和运气,三分之二的投资毕竟还是得到了回报,这让她犹豫而又蠢蠢欲动,她明显感到船只带来的利润非比寻常,但她又不确定自己的运气是好运还是厄运。
“如果我运气不佳,投资的两艘船都接连遇到事故,”她咬了咬嘴唇,陷入两难:“那我就彻底倾家荡产了,六百英镑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一年最多能从那间别墅上赚取四百六十英镑……”
然而她却看到凯瑟琳露出微笑来,“亲爱的,我只是告诉你我积累本钱的方式而已,当我积累了足够的本钱,我就打算换个更稳妥且具有长远利润的办法……”
凯瑟琳看中了位于朴茨茅斯的一家造船厂,这家造船厂历史悠久,有将近六十二年的历史,一直有一个家族把持,但第三代人因为经营不善且花钱毫无节制,导致不得不变卖船厂,还清债务的地步。
“你打算?”特蕾莎捂住了嘴巴,发出惊呼。
“我打算买下这个船厂,”凯瑟琳道:“继续保持它过硬的质量,同时打出租赁船只的旗号,按协议租给具有航海雄心的商人们,甚至……自己组建航队出海,都可以。”
造船厂有四百一十多名员工,威廉上一封来信提到,厂主一口开出了一万三千英镑的高价,凯瑟琳让他继续谈,将价格压缩在一万英镑以内,但实际上一万三千英镑都算他们赚了,因为船厂拥有六十只三桅帆船,因为滞销一直停在厂库中。
“何不联手干一票大的。”凯瑟琳并没有为她描绘怎样的前景,但特蕾莎已经激动地满面通红,她脑中立刻思索起来,出资二千英镑,占有船厂五分之一的股份,在将来会分得多少红利。
查尔斯将侯爵夫人的帽子成功补上了一根粉色绣线,他站在丝带橱窗之后,还是不遗余力地向凯瑟琳推荐刚才她看中的那顶插花帽。
“尊敬的小姐,您必须得试一试,才知道这帽子到底适不适合。”查尔斯非常善于推销,而且他很有准备,从街上购买了三支不同的花卉,分别插到了帽子的孔洞上。
这下凯瑟琳不好意思拒绝了,她将帽子戴上,很快查尔斯就发出了诚心诚意的惊呼和赞美,同样特蕾莎也认为这帽子相当漂亮,戴上不同的花卉就有不同的风情。
凯瑟琳愉快地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但最后特蕾莎抢在了她前面打开了钱包:“亲爱的,你为我提供了一条生财之路,你本可以自己独享的,但你那么慷慨,愿意与我一起分享,那我必将领受你的好意,同时你也要领受我的一点心意才是。”
价值3英镑的帽子戴在头上,在特蕾莎和店主查尔斯的一番指点下,凯瑟琳自己顿时有一种我是伦敦高级人士的感觉,走在路上只怕自己不能趾高气扬一般,倒是把她自己逗笑了。
不过很快她们在街角另一座橱窗之前,看到一个,哦应该是一双熟悉的身影。
凯瑟琳眨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用穿着拉风的皮毛领,系着钢扣子,用雨伞伞柄敲击着窗口,指着货物滔滔不绝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托马斯·西摩。
这只绿毛孔雀不改本色,当然他拥有英俊的面容,很大程度就是无往不胜的利器,他尽可能地向身旁那个年轻少女展示着自己的博学和大方。
而这个年轻少女姿态高贵优雅,穿着也非常精致时髦,但她转过半张脸来,凯瑟琳就认出了她,不是别人,居然是霍华德小姐!
有意思极了,托马斯被从偏僻的马场中放了出来,而霍华德小姐也被公爵夫妇从乡下庄园放了回来,而两人还走在了一起。看他们挽着手的亲密姿态,明显他们关系不一般。
“托马斯又重新回到了宫廷,凭借他姐姐的裙带,”特蕾莎从橱窗口那里要来两杯樱桃果汁,一杯端给了凯瑟琳:“这下他一跃成为了宫务大臣,不过没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外戚职位,管一管他姐姐宫里的花销罢了。”
凯瑟琳浅浅啜饮了一口饮料,没有说话。
“与他相比,他哥哥爱德华才前途璀璨,”特蕾莎夫人明显有较为敏感的政治觉悟:“在海军中得到锻炼,有很大可能会进入枢密院,这才是正经的仕途之路。不过怎么看,这兄弟俩确实得到了重用,没有人敢小觑新兴的西摩家族,为他,为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事实上,珍肚子里的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已经得到了伦敦上下的各种猜测。她们刚才从酒吧跟前经过,就听到里面的酒鬼们在高声议论孩子的性别,同时下了整整十个先令的赌注,可见国王究竟有没有男性子嗣,不仅是国王一人关注,甚至影响了举国上下。
“孩子的性别确实很重要,如果是个男孩,那一切就拨云见日,康庄大路,”特蕾莎啧了一声:“如果是个女孩,我猜测国王会将她们母女赶出宫去,你知道的,西摩家那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都没有名分,宫里一直传言她心地善良、单纯,我觉得这话可以相信,想当年安妮那个女人在怀上孩子之后就一直用孩子胁迫国王离婚,但她没有……不过也许不是她没有逼宫,而是国王不允许,安妮信誓旦旦自己怀上的是个男孩,国王也这么以为,结果火急火燎地离了婚之后……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孩,让国王大失所望。所以这一次,国王很大程度吸取了教训,不生出来个带把的,国王是不肯浪费这一次的婚姻的。”
“我认为你说的完全正确。”凯瑟琳简单道。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国王让珍在宫内待产,却迟迟不加封她王后的封号呢?
不见兔子不撒鹰,是国王的常态。
如果生出来个女孩,这个孩子从落地开始就成为私生女,反正情妇怀有私生子且一个人养大,这样的事情常见到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