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时煜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他只垂着眼睫,死死地看着掌心的红宝石手串,心底似是破了个窟窿,风一吹,空荡荡地作响。
一想到下落不明的林江绾,他便觉得心底似是被利刃划过,逼的他几近窒息。
他一闭上眼睛,满脑子皆是林江绾于水域消失前的那个神色,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面色颓然,神色失落。
青烟渺渺,细雨连绵。
沉闷的钟声缓缓地涤荡在山涧之中,往日静心驱秽的钟声此刻却无端地让人有些烦躁。
阎时煜坐在佛坛之下,看着端坐于他面前,眉眼慈悲悲天悯人的一真大师,他有些焦躁地皱了皱眉头,然而想到现在仍是下落不明的林江绾,他有些急切地摩挲着掌心的手串,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眼见天光乍破,他终是没忍住低声唤道,“大师!”
一真大师却只垂着眼皮,静静地敲着手中的木鱼,花白的眉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早间的凉风拂起了他单薄的衣袍,他的衣诀飞扬,似是随时都要随风散去一般。
落在袖中的手死死收紧,阎时煜深吸了口气,他现在几乎将纺尘域都翻了个遍,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却仍未能找到林江绾的踪迹,若非实在是走投无路,他也不至于来这求一真大师帮忙。
随着那木鱼声缓缓停歇,阎时煜见状连忙站起身,“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一真大师捏着手中佛珠,他眸色深深地看着面前满身戾气的阎时煜,却是神色温和地劝慰道,“她的确尚在人间。”
“只是你与她尘缘已了。”
阎时煜猛地抬起头,他面上的神色瞬间凝滞,浓黑的眉头下压,他死死地看着一真大师,眸底戾气横生,他强忍着心底的怒意,有些僵硬道,“我与她自幼相识,情非泛泛。”
一真大师静静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子,他放下手中佛珠,心底有些无奈,他为他念了一宿的清心咒,伴着寺内的钟磬长鸣,都未能化解他周身的戾气。
一真大师缓缓地站起身,却是继续道,“你与她有缘无分,不可强求。”
阎时煜面色紧绷,他的眸底布满血丝,几乎克制不住满心的怒气,他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长剑,半晌,只沉声道,“还请大师告诉我她的位置,晚辈定当感激不尽。”
一真大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可能会引起更大的祸端,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少主日后若是需要帮忙,可随时回来,老衲会在这里等你。”
“少主现在向东前行,她所在之处,门前种着大片的百岁锦。”
阎时煜眼睛一亮,他匆忙离去,“多谢大师指点!”
一真大师眯了眯眼睛,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亦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情之一字果真害人。
林江绾买回符纸之后,便彻底扎入了修炼之中,直到长鼻怪敲了敲门,送来几道精致的小菜,她方才抬起头来。
长鼻怪看着她周围那些灵符,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姑娘喜欢这些?”
林江绾点了点头,她放下手中朱砂笔,随口道,“这些很有意思,还很厉害。”只是她找不到那些厉害的灵符大师,想学都学不到,现在所绘皆是些普通的灵符。
长鼻怪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符纸,忽然压低声音小道,“或许姑娘你可以去问问玄君大人,他很厉害的。”
林江绾闻言沉默了片刻,她倒是想,可晏玄之未必肯教她,更何况现在她连晏玄之的面都见不到。
他整日里神神秘秘的不见踪迹。
林江绾囫囵地吃了些饭菜,便又再度投入了那灵符之中,直到天光黯淡,她才有些疲惫地站起身,随着连桥外出去买些伤药。
却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门外,他的形容有些狼狈,神色沉沉地看着往来的人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长剑。
那些邪灵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
他的身后是皑皑白雪,是大片盛开的百岁锦,这般干净的颜色却无法冲淡他周身的戾气与焦躁。
连桥一看到来人,瞬间便拉下了脸。
林江绾脚步一顿,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却见那人已瞬间抬起了头,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随即眼睛一亮,“林江绾!”
他大步走上前来,目光炽热而灼烈。
林江绾看着他这模样,却只觉得他陌生地有些可怕,她忍不住退后了些许,阎时煜原本性子虽有些莽撞,却也并不是阴狠恶毒之人,然而自从他回到剑宗之后,他的脾气便越发的极端,每次接触,她都可以隐隐察觉到他的变化。
这次见面之时,那异样更加明显,他周身的戾气更浓。
呆在房间的长鼻怪几人突然听到林江绾的名字,忙从房内探出头来查探情况,他们神色不善地盯着阎时煜,目光之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敌意,连忙自窗户间跳下楼来。
阎时煜有些急切地走到林江绾的面前,他的眸底布满了血丝,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他的指尖略有些颤抖,忍不住想要抓住她的指尖,却见林江绾神色冷淡地退后了半步。
阎时煜见状有些怔怔地低下头,见着他手上不知何时已粘上了干涸的血渍,他忙在身上擦了擦手,“我知晓你爱干净,不碰你便是了。”
他看着林江绾冰冷的小脸,察觉到她的疏离与漠然,阎时煜只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道,“这几日我一直在寻你,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先救闻秋秋,”
“我以为你会水不会有事的,绾绾,我知道我错了,你下次别再一声不吭地离开好不好?”
林江绾掀起眼皮,有些陌生地看着面前神色紧张的阎时煜,往日争吵之时,她也曾希望阎时煜能同如今这般,静下心来与她交谈。
然而那时的他总是不耐烦地径直离去,将她一个人丢在原处。
她也曾为了他的不耐烦与冷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林江绾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见长鼻怪几人冷着脸跑过来,而后似几个小山似的严严实实地挡在她的身前,长鼻怪低头看着阎时煜,不客气道,“哪来的臭小子,再敢纠缠我们姑娘,小心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