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衡听得目瞪口呆。
——真是聊斋世界,无奇不有呀!
这时候,他想起了那日马介甫前来告辞,曾与石家兄弟擦肩而过。
那一天他就觉得,马介甫对石家兄弟的关注过于多了些,而且还说了好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此时再回想起来,什么“不可说,不可说”,不就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另一种说法吗?
也罢,吃了这次教训,日后再遇见让马介甫这个狐仙特别关注的事,他就要多想想了。
“那他兄弟二人,这一次可有人收尸吗?”
那家僮连连摆手,“不用收尸,不用收尸。官府的人来了之后,他兄弟二人的尸体便化作青烟散了。若不是地下还有两滩血迹,谁也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具尸首?
说到这里,家僮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五爷,石家兄弟还遗下了二十几两银子。因着此事太过怪异,便无人敢昧他的银子。
小人便擅作主张,把那些银子都买了香烛纸马,宝树金山等物,全在他兄弟坟头上烧了。”
莫说是别人了,就算他们傅家的规矩不严,这种钱财他也不敢占呀。
石家兄弟明明死了许多年,还能执念不散故地重游,谁知道会不会化作厉鬼,去找那昧他们钱财的?
傅玉衡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到账房去领五两银子。”
那家僮大喜过望,“多谢五爷,多谢五爷。”
像他们家这种不经常给赏赐的,猛然来这么一次,完全超出了预期,惊喜度才更高。
傅玉衡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把石家兄弟治死的刑房吏,可遭报应了吗?”
“遭了,遭了,小人正要说呢。”
提起这个,家僮振奋了几分,连恐惧都消散了几分,“当时小人就想着,天下竟有这样没公理的事?
因而料理了石家兄弟的后事之后,就着意去打听了那刑房吏,才知道老天真是开眼。
那人据说是年过三十五还没个儿子,想要纳一房妾室延续香火,但他老婆不同意。
夫妻二人为此打了起来,他老婆一个失手,把他推得脑袋磕在石磙上,就此磕死了。
他老婆见把丈夫推死了,心里害怕,也自上吊死了。”
那家僮说着这些,脸上露出了大快人心的神色,不住念叨,“恶有恶报,真是恶有恶报!”
听了这话,傅玉衡心里那一口气,才算是顺了一大半。
“行了,你这趟也辛苦了,先回家歇两天再来上值。以后就在二门处听用。”
等那家僮千恩万谢地退下,傅玉衡又把这件事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不得不丢开了。
只是心头到底郁闷,偏徒南薰又受了北静王妃之邀,到她家看牡丹去了,他也没个说话的人,只好自己在院子里转转。
虽说凶手已遭了报应,但石家兄弟这两条人命,却也到底不能挽回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听见三婶连氏说:“手上都稳着点儿,这些都是给我儿子用的,可不能磕了碰了。”
傅玉衡出了院门,就见连氏正领着两个人,来了口箱子往自家院子走。
“三婶,你这是从哪里来?”他行了个礼问道。
扭头看见是他,连氏笑道:“这不是明日石头休沐,该从国子监回来了吗?
他前儿就让人捎信,说是国子监的祭酒要做四十大寿,叫我帮他准备些寿礼。”
傅玉衡点了点头,“尊师重道,这也是应有之意。”
虽然这时候的国子监,已经有了后世流水线教育的雏形,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若仔细论起来,倒像是后世某些贵族学校,一个老师只教十几个学生,基本能实现一对一辅导。
当年他倒是想去那种学校来着,但被他妈拍了一顿镇压了。
他妈妈认为,在那种学校毕业的,太知道天有多高,却不一定清楚地有多厚。
通俗点说就是:不识人间疾苦。
这时候讲究“天地君亲师”,世间最尊贵的莫过于此五者。
国子监忌酒不但是监生们的先生,更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傅石头既在国子监读书,自然是要给人家祝寿的。
“对了三婶,我记得上次石头回来说,国子监李祭酒很喜欢他那套书。
不如我让书坊照那个再印一套,送寿礼时加进去?”
“那敢情好!”连氏拍手笑道,“这就叫投其所好。”
可不就是投其所好嘛。
那套书最珍贵之处不在于铜版印刷,而在于那书上文章的注解。
毕竟,那可是集合了傅玉衡这个状元郎,和林如海那个探花郎两人的学习心得。
便是李祭酒学问精深,看了那注解也会眼前一亮,喝酒都不用就菜了。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连氏告诉他,妯娌三人的火柴作坊已经量产了。
“说起这个,我们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傅玉衡忙道:“婶子请吩咐。”
连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咱们家负责采买的,请其他家里采买的喝顿酒,把咱们的火柴给他们推一推。”
俗话说得好,酒香也怕巷子深。
火柴生意在京城没有根基,想要快速铺开销路,可不就得使点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