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叶初然也不过想想而已,人生这般顺风顺水,她已心满意足,眼看夜已深,稍作洗漱,便上床安睡了。
这一晚的上半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那个叫叶娘的女子用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满满的感激和倾慕,她想追过去问她,现在在哪里,究竟过得好不好,却突然惊醒。
月色如水般倾斜在窗上,窗外树影婆娑,叶初然抱膝坐在床上,心中叹口气,不知道前世父母现在如何,更加不知道失去灵魂的前世自己又如何,摇摇头不去想这些难过的事情。
梦里那个叶娘对自己十分感谢,想来是自己惩戒了那个老太婆,帮她出了口气,偶或梦境一闪,她又看到那个少年,梦里的他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愈加消瘦,似乎冰雪堆砌、玉树新花,风一吹就飘散无踪。
叶初然些许内疚,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那个少年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残废已久,性格乖戾暴躁也是正常,何苦为了争一时之气,把他气晕过去,想想他不过两年的寿命,就越发于心不安。
于是下半夜她睡得更不安稳,不停梦到那个清俊少年叹息连连,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何苦如此,你这样为难一个将死之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天未亮她就醒了,一夜辗转反侧,头发乱蓬蓬,脸色发黑,眼窝发青,鬼一般的样子倒是真有个上坟的样子,对门口的下蛋狂鸡也没了以往热情,拿走鸡蛋撒了把碎米随意打发,就去门外担水。
等她担水回来,谢多福和张氏也已经起床,张氏做好了早饭,正端到院里青石桌上,见到叶初然,忙招呼她快来用早饭。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谢老太脸色发青走出来,想来也是一晚噩梦不断,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走到院里对着张氏又开始骂起来,“老头子腿脚不灵,没人管你们,又开始偷懒,这么晚才起来,夭寿啊,一个个好吃懒做,早晚要把这些家当败光。”
张氏含着眼泪沉默不语,谢老太骂了一会觉得无趣,走到桌前将端给谢临安的早饭准备好,因为谢老汉腿脚不便,交给谢多福示意他端到后院。
叶初然走到院里,谢老太有些忌惮,停了骂,嘟嘟囔囔回到堂屋,不再出来。
和谢多福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初然瞄了一眼托板,一碗清汤寡水的红薯粥,一个比婴儿拳头还要小的窝头,没了谢老汉的叮嘱,谢老太将葱炒蛋都给省了。
叶初然有些难过,一顿早饭吃得无滋无味,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她进房间藏起两个鸡蛋,偷偷溜到厨房煮熟,贼一般的蹑手蹑脚走到后院。
昨天她可是发誓再也不进后院,如今真香,她在门口犹豫不决,最终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和内疚占了上风,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