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如是,做人亦如是。
所以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自己的师父,在喻佐眼中,眼前的老者始终是自己最亲,也最信任的那个人。
不管他做出什么事,喻佐都会原谅并理解。
哪怕如今再次听到方古说起那个从不曾提起的师叔。
许是沐着阳光多了几分惬意,又许是人到了这个年岁,总爱缅怀过去的事情,方古的话没有说完。
“我不伤心,我只是有些惋惜。惋惜他的制香才能,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比我更适合做个香师。但我也不得不说,以他那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做制香司的司正。”
平素方古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喻佐总是会安静听着。
可是今日,他却忽然对这个师叔生出几分好奇。
“您所说的那位……师叔,是……”
“世人称那小子叫前齐第一大香师。”
“归有荣?!”饶是平素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听到这个答案的喻佐还是止不住诧异。
“是他。”
方古点了点头,似有喟叹:“只可惜,《归氏香记》已经失传,不然你会发现,制香司不该如今这般模样。”
归有荣对于脂粉界意味着什么,喻佐再熟悉不过,而那《归氏香记》也早在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成为传奇。
只是喻佐却没有想到,那个活在别人故事里,隐居江南最后死于非命的传奇香师,居然会是自己的师叔。
想起当年那幢灭门案,喻佐斟酌着开口:
“那当年师叔之死……”
“不是我。”方古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离开上都南下,制香司传至我手,他于我便再没有威胁。”
没由来的,喻佐暗自舒了一口气。
却听方古扣了个哈欠:
“我有些乏了,你先去吧。”
“是。”
喻佐应了一声,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条备用的薄毯,轻轻盖在老者身上,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
虽然已经是入秋的七月,但地处北方的上都云阳城依旧有些闷热。
西城根边的茶铺里冰镇的酸梅汤依旧是三个铜板一碗,比起凉茶贵了足足两倍,但罗真却毫不犹豫的买下了所有的酸梅汤,示意老叟分发给巡视的兄弟。
看着眼前这些人白衣鬼面的装扮,老者捧着罐子的手都有些抖,直到攥着钱收回碗回到自己的茶棚之后,还有些瑟瑟发抖。
在茶棚不远处,就是先前三桩命案的案发地点之一,那个卖豆腐脑儿的铺子。
小仄的屋子只有一间小窗,在这晴日朗朗的时候,依旧显得有些昏暗憋闷。
尽管先前已经有梅子汤解暑,但一进屋子却仍旧让人忍不住先要拭汗。
再加上屋内豆腥味儿与血气交杂,众人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作呕。
胡承修见状示意其他人出去,只留下罗真在身边。
“方才那茶铺的老板怎么说?”
“说这刘宁是个光棍儿,平素也没什么喜好,更没有什么相好的,整日间就是闷在屋里磨豆子,闲了就坐在门口晒太阳,跟往来的行人扯上两句唠唠嗑儿。”
“从不离开这作坊么?”胡承修皱了皱眉头。
“倒也不是,有时候会给人送豆腐脑上门,不过除了这个之外,就没什么走动的了。”
“上门?都给哪些人家送过?”
“这得从司里去调记录,城西这片应该是罗江负责的。”罗真说完不由问道,“大人是怀疑此人有问题?”
“能跟往来行人都唠嗑,必不是闷葫芦的性子,换做是你,会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这小破地方哪里也不去么?”胡承修冷笑一声,探手在四周的墙壁上仔细摸索。
罗真闻言一凛:“属下这就让人去调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