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而已,怕什么?瑞雯嗤笑一声。
天边传来阵阵闷雷,宛如天空在捂着胸口咳嗽似的,深沉的雷声下贝拉抖得更剧烈了。碧瞳中倒映的闪电将圆溜溜的绿分割成两半。
瑞雯无奈的想扯回自己的大衣,奈何这时候贝拉的力气似乎比她还大,瑞雯的手一顿,大脑运转起来,“你要跟我回去吗?”
贝拉忙着瑟瑟发抖没空理她。
“你在这里可没有挡雨的房子啊,打雷可最喜欢劈树了,一不小心没看准……”瑞雯嘴角的微笑似曾相识,但是贝拉没有发现,她听着瑞雯的后一句话剧烈一抖,胳膊抱紧了她的小腿。
“就会劈到你身上!”瑞雯弯下腰在贝拉耳边轻声说道。
“啊!”贝拉被吓的一叫,抖得像个毛球,“嘤嘤嘤,我好怕!呜查尔斯,daddy……呜”
瑞雯听见她的喃语脸色一变,连忙将她一把揪起来,“你daddy谁?查尔斯?查尔斯泽维尔?”不对,不可能,查尔斯哪儿来这么大的女儿?瑞雯很快就将自己掉线的智商捡了回来。
“啊?”贝拉眨了眨水润的碧瞳,一脸茫然无辜(因为正脸看不见瑞雯),她摆摆手,“呜难受,我daddy不是查尔斯,”她被瑞雯放下去,贝拉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脖子,而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认识查尔斯吗?”
瑞雯垂下眼帘,“啊,我认识。”她拉着贝拉的手腕朝前走去没有再说话,天空依旧闷雷声声,小姑娘在不住的发抖,她的手腕被瑞雯拉得生疼,可她不敢说,瑞雯的情绪似乎不对劲,她不敢惹她。
贝拉觉得自己该倒着走路,否则脑袋会晕的,不知道走了多久,似是在上山,贝拉一点一点能看见山下城镇疏落的灯光,宛如一匣子打翻的玛瑙,明亮又柔和。
豆大的雨滴挟裹着沁人的凉意没入了土中,贝拉空着的手拉了拉兜帽,“瑞雯……下雨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瑞雯没有理会贝拉,马上就快到了,她以假面目嫁给了一位男爵方便打探更多的资料,住在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庄园,而这段时间男爵并不在庄园内,瑞雯带着贝拉从后门小心地进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忽然打雷,贝拉吓的没边儿,她其实是打算明天早上光明正大的将伊莎带回来的。
原本想在小镇里为伊莎开一间房间,但是瑞雯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就打消了念头。
只要今晚上不被亚伯发现就没关系,亚伯是庄园的管家,瑞雯一直不喜欢他,从他的眼神里她也能读出他对自己的不喜,那仿佛结了冰的目光总会凉匝匝的浸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实际如何只有他们心里自己清楚。
瑞雯顺利地带着贝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着少女缩在墙角里抖动她心里就一阵无奈。
怎么能这么胆小呢?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愧疚是其一,伊莎和查尔斯认识是其二,她不可能不管她的。
瑞雯强行把贝拉拖进了盥洗室,抬手要去解她的斗蓬。
“等,等等,”贝拉按住了瑞雯的手,她闭上眼睛,斗篷就慢慢隐没在内里的浅金色的裙子里,最后化为了九条尾巴尖上的丝丝茜红。
真的是尾巴……瑞雯愣愣的被贝拉毛茸茸的尾巴吸引了注意力,她这才发现她的裙子和发色是一样的浅金,在阳光下耀眼的颜色,“所以,衣服是皮毛吗?”她伸出手摸了摸贝拉身上的裙子,又摸了摸她的尾巴。
“嗯,”贝拉牙根紧绷点了点头,“瑞雯,我自己洗,你就在外面守着我好不好……”还在闪电,她有点害怕。
“你的眼睛,”瑞雯皱眉。
“我有能看见的眼睛,”贝拉连忙解释,她背过身展示给她看,“你看,我的眼睛,在背上!”
不得不承认,饶是见多识广的魔形女,也被在背上的眼睛给惊住了,她喘了喘气,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实在是太诡异了一点。
贝拉将瑞雯推出门,手指轻轻颤了颤,果然还是会吓到别人啊,贝拉叹了口气。
瑞雯觉得自己大概是那天回去的时候雨淋多了,不然脑子怎么会进水呢?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她晚上会悄悄离开温暖的被窝来到这片阴冷黑暗的树林。但是却一次都没有遇见那顶茜红色的小斗篷,瑞雯站在树林边缘没有进去,月光照进了她的眼眸,却照不亮她的眸底。
明天是最后一天吧。
瑞雯带着这样的想法转身离开,身影带着一抹决绝的凛然。
她能听见声音里,一定会有她的脚步声,既然没有出来,那她就别再自作多情了。
贝拉是能听见脚步声,但是她不知道是谁的脚步声啊!瑞雯又一句话没有说过,这几天的晚上贝拉都被这轻微却仿若在她脑神经上的脚步声闹得失眠睡不着觉,一有脚踩在干脆树叶上簌簌的声音,贝拉就会蹲在树上瑟瑟发抖。
所以就只能白天补眠,晚上警惕。不过她找到了一个超级棒的补眠去处。
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那边就是另一个小镇了,小镇并不大,人口也不多,空气里洋溢着热腾腾软乎乎的小麦香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但贝拉却是被教堂中吟唱的圣歌所吸引的,她觉得这是最好的安眠曲。教堂里安静不嘈杂,而且有一种由心而外的宁静,圣歌空灵地漂浮在上空,在圣歌的摇篮里,就是她最好的安眠处。
不过贝拉是所有信徒中最怪异的一个,她没有点过蜡烛,没有投过硬币,没有双手合十,而是静坐在最后一排的边缘,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摇摇欲睡。
她真的太害怕了,又太困了,紧绷的神经宛如铮铮作响的琴弦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所以背靠在长椅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贝拉醒来的时候那些来做礼拜的信徒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堂中寂静中回荡着肃穆,蔷薇巨窗投下斑斓的光影,贝拉站起身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背后的眼睛这才看见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
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胸前挂着一枚十字架的老者。
贝拉惊愕极了,神父的睿智的眼睛仿佛透过层层阻碍与贝拉奇异的双眼对视,她身子一僵,咬着牙根转过身弯腰道,“十分抱歉……在教堂里睡觉。”浅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有几缕调皮地垂下。
“没关系,看上去,你很疲惫。”安格斯微微一笑,并没有计较贝拉在教堂的失礼。
“我晚上睡不着,”贝拉嘴唇嗫喏,她拢了拢斗篷,手指揪紧了一角,“但是听见圣歌,我就能很快进入梦乡……这里,就很平静。”贝拉抖着手腕覆上心口,她勉强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双颊染上一片晕红。
“这很好,能帮到你我相信主也会很欣慰圣歌能有这样的用途,”安格斯并没有责怪贝拉的意思,他站在台上在她来的第一天就发现这个跌跌撞撞摸索着进来的身影了,这样纯净热烈的红,在这座小镇中并不常见,明艳而张扬的颜色为平淡素白的世界里增添了一抹茜红的点缀。
在这短短的五天里,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明亮鲜丽的衣裳,其中也不乏有斗篷。
可是所有的源头的斗篷,却依旧那么神秘,人的好奇心总会想要探究的,安格斯也不例外。
现在他知道了,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宛如山间盛开的百合花,却被红斗篷衬得多了几分娇媚。
“谢谢你,”贝拉喃喃的道谢,“你真是一个好人。”
安格斯一笑,“叫我安格斯就好,你以后可以继续来,”他煞有其事的说,“可以来补眠。”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孩子,教堂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碧瞳中惊喜一闪而过,她松开了紧攥着斗篷的手,回想了一下祈祷的姿势,双手合十,学着安格斯的咏叹调,“我叫伊莎,感谢您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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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小树林,她的心情不错,金灿灿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贝拉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她终于壮着胆子决定今天晚上在树林口看一看情况了。
这么几天下来她不仅神经衰弱,她还神经错乱,贝拉还在想,会不会声音都是自己的幻觉,会不会是自己做梦了,其实自己是睡着了的。
真要等着天黑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是漫长,暮色苍茫在半空中合拢,天边逐渐泛起一丝淡淡的紫色,很快就浸染了半壁天空,太阳被云遮住大半边儿,月亮在另一半天空高高悬挂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