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惋惜的语气,让修筠悄悄平复一些:“那个温文,他不是说是你的哥哥吗?而且听他父母电话里的意思,你们应该是非常亲近的两家人。”
云卿苦笑,叹口气:“我记不起来了,十二岁以前的事,我只记得妈妈和外公的遗嘱还有婚约。”
“婚约?”修筠诧异。
云卿点点头:“不过现在没有了,我记得妈妈和外公小时候给我订了娃娃亲,不过前段时间,在我们的订婚典礼上,我看到了我的未婚夫和我的大学同学背叛我的视频,所以我亲自退了婚。”
修筠吃惊地坐直身体看着云卿。
云卿手里拿一缕修筠的长发把玩:“有什么好吃惊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挨打挨惯了的。我姓宋,我爸爸姓沈,但我是他亲生的,他入赘宋家,所以我姓宋,外公和妈妈去世以后,我的宋氏成了他的耻辱,偏偏我是宋氏的继承人,不能改姓。我妈妈在我十二岁的去世,之后继母进门,妹妹只比我小两岁,却是爸爸亲生的。”
修筠吃惊:“你爸爸,你爸爸他——”
云卿点点头:“我爸爸早就背叛了我妈妈。因为没有感情,因为觉得耻辱,所以,继母和妹妹欺负我的时候,我爸爸从来都视而不见。后来我被妹妹推下楼梯,伤了头,断了腿。在医院住了近一年,才恢复,很多记忆都没有了。”
“之后,我被送去寄宿学校读书,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爸爸对外说,送我出国读书了吧?大概妈妈的很多朋友都这样认为的,而我对他们没有记忆了,也不知道都还有谁在像孟文一家那样在找我。”
云卿不由苦笑:“不过也没关系,本来人生就是要靠自己的,我明年就毕业了,等我攒够了钱,就去国外读书。”
“云卿,你需要钱吗?”修筠轻轻问。
云卿点头:“我已经有五十万了,再有五十万就可以了。”
修筠起身,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云卿:“你拿着吧,里面大概有五百万,应该够你读书用了。”
云卿瞠目结舌的接过卡,修筠的样子,就仿佛是:这里有一百块,你拿去花吧!
五百万!
“修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云卿不可思议的看着修筠。
修筠指指那个小抽屉:“那里都是哥哥给我的卡和钱,哥哥很能赚钱,那里有多少钱我其实也不清楚,我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就都放在那里了,你需要多少自己拿就好,哥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别因为钱耽误学业。”
修筠说得无比诚恳。
云卿捏着卡苦笑:“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修筠不解:“没钱没关系,我有,你拿着去用就是了,读书重要。”
云卿把卡放到茶几上:“这是你和你哥哥的钱,我不能要!”
修筠有点急,把卡推向云卿那一边:“没有关系的呀,哥哥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云卿拉过她的手,笑着说:“修筠,我会自己赚钱,会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修筠垂下眼睑,有一丝受伤的神色:“云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来不与外人接触,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帮你。”
修筠浅浅一笑。
云卿歪着头说:“我就说你笑起来好看嘛,你应该多笑笑。”
修筠不语,专心洗水果,云卿不以为意。
两个女孩子在厨房鼓捣了半天,做了一壶水果茶,拿到茶几上去每人一杯。
秋天的夜里,已有些凉意,两人窝在沙发里,盖一条薄毯喝水果茶,没有睡意,心中都有惦记的人。
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就是找一个倾听者,听自己说话。
而云卿听到的却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修筠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那时候哥哥九岁。
接着,继母进门,继母在父亲和众人面前对兄妹俩极其恭敬,似仆人一般,唯恐大家说她对继子女照顾不周。
可是背后却总是恐吓修筠,打她,她的伤都在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小修筠越来越胆小怕生,看继母就会发抖。
她对哥哥百依百顺,低眉顺眼,哥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修筠被虐待,等到发现的时候,震怒异学,哥哥叛逆,直接在人前揭穿继母面目,却正中了继母的圈套,因此被父亲暴打。
接着继母怀孕,修筠经常会被诉惊到继母的胎,父亲从训斥到动手打她,回光渐渐没了从前的疼爱。
哥哥护着修筠,与父亲愤怒对质,往往受到更重的毒打和责罚。
修筠从一个被呵护的小公主逐渐变成了胆小怕事,动不动就哭的小可怜,而哥哥因为要保护她,因为父亲的不公正而愤怒,再加上青春期叛逆,无心学习,脾气暴躁,慢慢跟一些街头混混在一起了,他要成为英雄,才能保护妹妹。
继母生了一个女儿,父亲很开心,可是继母总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小妹妹总是无缘无故的哭闹,家宅不宁。
父亲于是听从继母娘家人的建议,请了一位高僧来家里看风水,高僧推算出修筠命格太硬,克父克母,败家索命,所以修筠的母亲就是她克死的,本来接下来应该克死父亲,但是继母来了,继母和妹妹命弱,所以她们先出了问题,接着父亲的生意就会出现问题,慢慢地,这个家就会败在大小姐手里了,直到家败人亡为止。
紧接着,修筠父亲的一笔生意真的失败了,父亲损失很大,更印证了高僧的话,于是父亲对他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不到七岁的修筠成了一个不祥的人,连家里的佣人都嫌弃。佣人但凡有个什么不顺利,就会抱怨都是因为在大小姐身边,才会走了霉运。
敏感的修筠总是暗自神伤,越来越怯懦。
只有哥哥死死护着她,替她挨过一场又一场的凌虐,安慰她,疼惜她,那是她唯一仅有的温暖。。
随着妹妹的又一次住院,修筠的父亲终于做出了决定——把修筠送去庙里,为自家赎罪,为全家祈福!
送走修筠的那一天,哥哥被关了起来。
修筠在庙里呆了五年,直到哥哥终于找到她。
那座庙,是继母家族的一座家庙,庙里的住持是继母的远房亲戚,一个很老的带发修行的女人。
五年里,极少有人与修筠说话,修筠也彻底的封闭自己,不再说话,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打她,恐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