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来的那些呢?
不过这话,平安不可能开口。仗着矮个子,他很轻易地观察到那些成年老队员低头之间眼神里特有的贪婪。
活动结束后,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与温宇要回家一趟不同,他跟着小部队直接上了公共汽车返回大院。
这次踏进家门,他没先进客厅,站在院子内绕着四周打量深思。
一直到陈婶离开去托儿所接双胞胎,他动了——转身上了二楼自己卧室。
拖出一口大木箱,平安漫不经心地取出里面零食,清空后开始从他的房间、两个弟弟房间、三兄弟学习间进进出出。
一两本被粘在床板下的古籍、换了书皮的外文原著、绸缎睡衣……凡事是能被讲究的东西一一被他放在里面。
他,担心啊。今儿听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交流总结,等这些人回去后,经过宣传,经过仿效……
一切也如同他爸妈所说,预热真的开始了。
他,不愁他姥爷,不愁他父母,就愁他自己三兄弟一个不经意的疏忽,会让大人们被人抓住把柄。
张国庆从他游行结束就先回单位上班,等下班军号一响起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
上楼找到大儿子,他失笑地抱起平安转圈。真是太棒了!他还担心孩子跟他妈一样多愁善感地陷入纠结。
“爸爸,等我妈下班回来,也把这箱东西给藏了,我跟弟弟们需要什么到时候再找她要。”
张国庆没说自己早上一路跟着他,自然也见识了何谓挖地三尺。他更没问儿子这番举动的深意。
他们夫妻和老丈人放开手让孩子自己去看去听,不就是这些目的吗?现在看来效果很好,好的超出他们想象。
“没问题!再也没有比交给你妈安全了。”
平安笑了笑。过去他一直以为他妈是神仙仙女,不过现在他大致知道他妈有个神话里有的乾坤袋。
但是……这个秘密涉及到他妈妈的生命安全,他爸不说,他妈也没解释,自己还是当母亲大人确实是童话里的小仙女吧。
“儿肖母。”
平安忍着心底不适,站在外围圈静观眼前一切。
一座二进四合院内,朱红大门已然倒塌,青砖青瓦及雕花的窗棂显示出了其岁月的沧桑。
敞开的房门内,衣柜里的衣物随手丢弃得满地皆是,抽屉的物品随地抛洒,床上内拆开的被褥枕头。
柜子和床被一一挪开,古朴老式的悬空地板被一块块撬起;古朴的瓦片被踩、被掀到地面摔成了一堆堆瓦砾碎片。
散了一地的花盆里的泥土,炉灶里的灰渣,地板下面浮土……
屋里屋外已经一片狼籍几成废墟。
但是,除了几件瓷器、从泥土里搜出的杂七杂八一堆黄金珠宝,什么影子的来往信件仍然了无踪迹。
院中一位身材瘦小弯腰驼背颤巍巍拄着拐杖的八旬老人,正带着一双看尽人生沧桑的老眼惊恐万状地目睹一切。
经过了好多次的抄家锤炼,那些最最积极、佩戴鲜红袖章的红老兵们抄起家来可是轻车熟路地得心应手。
他们如鱼得水的潇洒与刚还有些受宠若惊,现在束手束脚的的小小红小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从领头的队长用带着审问的语气,开始对那个老人家宣讲破四旧的伟大重要意义及政策,要求他家不要执迷不悟,要认清形势,更要积极配合他们行动,老实交待家中藏有赃物放置地点。
到如今一片废墟,不过短短两个小时。
被吓得七魂已经丢掉了八魂,病殃殃的老头子嘴里含混不清的一直来回呢喃着冤枉,恼怒成羞的那个领队队长终于发怒了。
他立即命令手下四五个得力干将先捆了老头子的一对老儿子夫妇俩。一顿狂风暴雨之后,除了消失的晚辈,头破血流的三个老人被挂上牌子押出游行。
“这些该死的坏份子还顽固抵抗!给我狠狠打。”
“瞅瞅这些黄金,上面全沾上了我们老百姓们的血。”
“还喊冤?老不死的,你家那些狗崽子一个都怕不了。”
各个激情昂扬的斗志、饱满的精神押着三个老人游行,纷纷攘攘之间,震耳欲聋的口号响彻天际。
长长的队伍后面,平安随着大家高举胳膊,跟着喊出口号。比起前几次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闹,他那颗幼小的心灵被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