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富两兄弟惊讶地看着张爹。要知道他爹对于他们五兄妹一视同仁,可没什么重男轻女思想。
张爹犹豫地磕了嗑长烟斗,低声说道:“我打算让你娘带你们媳妇去见见世面。这人只有看多了凶险,见识广了,她才不敢由着性子过日子。”
张国富两兄弟对视一眼。
“回头我给小五写封信,他就懂我的意思。一个家除了男人要争气立得住,还要婆娘明事理,懂得分寸。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张爹说完,闭上嘴不说了。有些事情只能靠他们自个去悟,自己说多了没用。
夜晚正房卧室内张母吹了灯,上炕躺在老伴身边,想起两个儿媳妇惊喜开心的面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孩子爹,你说你这主意要不要先跟小五商量?”
张爹闻言笑道:“不用,你老儿子只要得知你带他二个嫂子过去,他那心眼就能猜到他老子打算。”
“那娇娇呢,要不要跟她先打个招呼?我担心这孩子傻乎乎地不知道藏家底,什么都往外掏。”
“不会。除了我们两口子,她信不过外人。”
“也是。我就是担心这两个会起幺蛾子。”
“前段时间阿光兄弟跟我说又要起风。我不担心咱们生的孩子,就愁这两个儿媳妇。这次过去你让娇娇替我压压这俩人的心思,尤其老大家的。”
“你越说越玄乎,还是你一起去吧。我担心办不好。”
张爹拍了拍老伴,“正月我走不开,村里忙了一冬的活,眼看快要结束了,接下来怎么样,还得留个心眼守着。这事是你老儿子暗地里为村里牵头,我得看着点别让他被人牵扯进来。
还有你这次过去也问问小五,这生了孩子,学校那边怎么办?真不行,咱们可能得过去照顾小孙子,佣人再细心哪里比得上咱们自己看着孩子。”
张母见老伴都这么说,她也没再相劝。自家老伴心里有笔帐,至于是什么账,她也不懂,听他安排就是。
比起京城,千里之外的东北张家村天气更是严寒,到了夜晚路上不见一个鬼影子,更别说小年夜这晚各家关门偷着祭灶神。
据传说,灶王爷本是天上的一颗星宿,因为犯了过错,被玉皇大帝贬谪到了人间,当上了“东厨司命”。
他端坐在各家各户的厨灶中间,记录人们怎样生活,如何行事,每年腊月廿四,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因而,人们在腊月廿四都要祭灶,祭送灶神升天。
张家村地处华夏北面,有别于南方以腊月廿四为小年夜,一直按着祖上传下来的腊月廿三为小年夜。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因此祭灶王爷,只限于男子。
厨房内张爹赶走妇女孩子们,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灶王爷像,恭敬地贴在灶前,嘴里念叨着勿怪。
在灶前摆好的一张桌案上摆上糖果、清水、豆子、秣草等四样,又将一颗奶糖用火融化粘在灶王爷的嘴上。
原本早些年前还是用关东糖粘住灶王爷的嘴,让它不在玉帝那里讲坏话,也有意为让灶王嘴甜,光说好话。
可张爹觉得神仙也是人,比起关东糖应该更喜欢奶糖。既然让灶王爷甜嘴,那一定要用最好的。
没看他们张家自从用奶糖开始,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为了这事,他从去年开始就在私底下叮嘱两个老兄弟,一定要用奶糖。
不管张大伯他俩信不信,一般人他还不愿意告诉!
张爹领着张国富两兄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将灶王爷像揭下连同草马一火焚烧,边烧边磕头祷告。
完成祭灶神仪式,张爹示意老伴带儿媳妇们快进来收拾残局。哪怕各家心照不宣地偷着拜祭,可能在外人前面不显眼,那还是少生事为妙。
堂屋内张爹双腿盘着坐在炕上,拿出长烟斗,从笸箩内取出烟叶子,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半眯着双眼缓缓吐出。
“爹,舒坦吧?”
张国富看着二弟挤眉弄眼地捶着老爹的后背,乐得直笑。
“不错,今晚你就一直捶。”
闻言,张国富再也忍不住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