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7章 第二〇七八章 带皇帝交友

寒门状元 天子 5781 字 2024-05-18

苏通一听,更觉得了不起,惊讶地道:“迟公子居然是沈大人的学生?失敬失敬……沈大人乃状元之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想必迟公子的学问也是极好的,却不知可有考取功名?”

朱厚照看了沈溪一眼,心想:“朕可不能在沈先生的朋友面前折面子。”当下得意地道:“在下已考中举人,跟苏公子一样,今年也要参加会试。”

朱厚照作为皇帝,吹牛不需要上税,想给自己敕封个什么功名都行,甚至于沈溪觉得这小子太过“谦逊”,没说自己是进士,当下暗自琢磨:“或许是他想到但凡进士都会留名,还要涉及具体的朝廷差事,怕瞎话圆不过来,干脆说自己是举人,这样也好跟苏通攀关系。”

果不其然,朱厚照说自己是举人后,苏通对他的态度马上亲近许多。

苏通跟沈溪的地位差距太大,彼此间的共同语言少了许多,现在难得遇上一个年轻公子哥,跟他一样考进士,自然想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背景,顺带探讨下学问和会考的事情,话题就拉近了。

沈溪转过身,交待侍卫留在外面等候,然后跟朱厚照一起,随苏通进入院门。

进入略显荒凉的前院,苏通回头介绍,“宅子荒废两年,这次到京城后让人重新修缮过……沈大人,迟公子,里边请。”

说话间,苏通已把沈溪和朱厚照请进客厅,里面装修奢华,屋顶和窗户用上了玻璃瓦,显得非常明亮。沈溪笑道:“说起来苏兄在京城购置产业,在下还未曾登门拜访过,不知不觉已过去多年。”

苏通笑道:“那可不是?沈大人高中状元,为朝廷效命,平日公务繁忙,后来还到地方任督抚,走南闯北,自然跟我等士子不一样,哪里有时间来寒舍?沈大人,迟公子,请坐吧!”

朱厚照本来还担心沈溪把他高高捧起来,但见此时自己这位先生的态度谦和,不卑不亢,似乎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甚至当作学生看待。在沈溪和苏通面前,他没有感觉任何拘谨,当下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不一般的体验,便是当一个普通人。

朱厚照自小到大,很难有这种感受,上次体会到还是他身为太子离家出走,到南方找沈溪的时候。

等仆人奉上茶水,苏通以关切的目光望向朱厚照:“迟公子是京城人氏?”

朱厚照想了下,回道:“对,我在京城出生和长大……苏公子跟沈先生一样,是福建汀州府人氏吧?”

苏通笑道:“那是,能跟沈大人同乡是在下的荣幸,不知迟公子是新进中举,还是已经……”

朱厚照回道:“刚中举,今年准备考会试,有沈先生辅导,学问方面不成问题,希望这次能考中进士,光耀门楣。”

苏通一听,心想这小子口气好大,当即把朱厚照好好端详一番,心里琢磨开了:“看他年岁,应该不到二十岁,或许是刚考乡试便中举,因而心高气傲,否则怎会有如此狂躁的心态,居然想一榜便中进士?不过想他能拜沈大人为师,家底必然丰厚,很可能是京城权贵子弟,却不知他是哪位大人的公子……京城有姓迟的名门望族吗?”

苏通对朱厚照充满好奇,问题自然多了些,继续问道:“不知迟公子在会试前,可有拜访过哪些名儒?”

“呃!?”

朱厚照不太懂应试士子的规矩,也不明白为何考会试前要去见什么名儒,忍不住看了沈溪一眼,见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等他自由发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瞎话,“最近见过的名儒很多,诸如谢阁老,梁大学士,杨大学士等等。”

“啊?!”

苏通这一惊不老小。

一个由沈溪介绍来的年轻小子,上来就说自己是举人,说话时闪烁其词,让苏通心中生疑。

等这小子说自己拜访过谢迁和梁储、杨廷和等朝中一等一的儒臣后,他惊愕得站了起来,本来他要提出质疑,脑子里首先涌现的念头便是:“这怎么可能?谢阁老和梁、杨两位大学士根本就不见普通士子,他有什么资格请见?”

不过等苏通看沈溪一眼后,突然无比懊恼,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能让沈大人亲自引荐到我府上来的人,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如果这迟公子在这儿空口说白话,沈大人早就揭穿他了……能跟沈大人共同进退的人,背景和人脉岂是我等普通士子能比的?”

朱厚照有些奇怪,问道:“苏公子这是怎么了?”对他来说,见谢迁和梁储、杨廷和并不觉得有多稀罕,因为他平日接触的基本是翰林体系的官员,而且基本都是侍读、侍讲以上级别,他没说普通学士的名字,是因为他把经筵日讲停了后对后进的翰林官基本不认识,临时能拿出来吹牛的就这么几个。

苏通摇头轻叹:“居然能见到谢阁老和梁、杨两位大学士,迟公子……真是门路宽广,我等想去见一面却难上加难。”

朱厚照这才明白原来一般考生要见谢迁和梁储、杨廷和没那么容易,当下笑道:“有沈先生帮忙,要去见一下并不是那么困难……是吧,沈先生?”

沈溪本来在旁以看戏的心态听朱厚照跟苏通对话,突然间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他不由摇头苦笑,心想:“你小子吹牛为何非要带上我?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下一步岂不是苏通也要让我安排去见谢迁、梁储和杨廷和?”

苏通似乎没这方面的奢求,道:“不多说了,虽说这时候不早不晚,但酒席随时可以上……来人,把酒菜准备好……沈大人,迟公子,我们这就入席?”

沈溪看了看窗外,颔首道:“确实如此,现在正快到日落,迟公子稍后还要回去备考,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那就麻烦苏兄安排酒席,我等到酒桌上说话便是……”

何鉴发现,在谢迁和沈溪之间出兵与否已形成僵局。

他非常为难:“老少二人互不相让,我这个局外人该如何应付才好?难道让我继续当墙头草,在他二人面前摇摆不定?”

何鉴虽然不想当中间派,可又知道劝谁都没用,只能当这件事不存在,谁都不去劝。

但何鉴不知道的是,此时沈溪根本不在意是否出兵的问题,因为在沈溪看来这完全不成问题,只要皇帝支持,出兵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初谢迁全力支持沈溪制定的两年平草原的国策,就算现在因刘瑾倒台食言而肥,全力抵制,但这件事只要皇帝决定了,完全无需跟大臣商议,在对待朝事上,朱厚照比沈溪更为果断。

正月十八,朱厚照跟沈溪一起出宫游玩。

因为朱厚照前一夜还玩了个通宵,清晨天快亮时才睡下,一直到下午日头西斜方睡醒,问过后才知道,沈溪已于中午便在豹房前院的花厅等候。

“……陛下,您不想去的话,让老奴去跟沈尚书说一声便可……养伤要紧,何必出宫找罪受呢?”

张苑之前没能阻止沈溪面圣,这次只能事后找机会弥补,想直接从朱厚照这里着手,断掉小皇帝跟沈溪私下来往。

朱厚照正在梳洗,宫女用布给他擦脸,朱厚照闭着眼睛道:“朕身体已经没事了,不要你瞎操心……再说了,之前朕已答应沈尚书邀请,君无戏言,岂能言而无信?正好朕这些日子也有些无聊,又被什么天狼煞之类的东西叨扰得全无兴致,正好出豹房到市井间走走看看,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张苑还不甘心,道:“陛下,想那沈尚书……为人迂腐,处世方正,他带陛下出去,肯定是想让陛下知道民间疾苦,然后有所劝谏,这……陛下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大胆!”

朱厚照喝斥道,“狗奴才,这种话也是你能乱说的?朕跟谁出游,自有主张,今日你就不必同行了,让小拧子陪朕去便可。张苑,朕警告你,以后再在朕面前进谗言,就把你司礼监掌印的差事给拿下!不要以为朕离了你不行,你只要把朕交待的事情处理好便可,剩下的事情跟你无关!”

或许是察觉到张苑太过啰嗦,朱厚照不厌其烦,干脆放出狠话来。

“奴婢……遵旨!”

张苑唯唯诺诺,低着头退下,心中却很不甘,暗自恼恨:“我那大侄子做事可真有一套,怎么都弄不倒他……不行不行,得赶紧想办法阻止他领兵出征,如果让他得胜归来,以后不知道会嚣张成什么模样!”

因为朱厚照下了死命令,张苑只能离开豹房回司礼监,当他出后宅时,正好看到沈溪坐在豹房花厅门前的藤椅上,晒着太阳品着茶,等候朱厚照出来。

张苑老远便琢磨:“我就跟他说,陛下不去了,看他怎么应付。”

心里一想到这阴招便再也忍不住,琢磨着朱厚照以前老是被刘瑾蒙蔽,大步上前,正准备对沈溪说什么,突然想起刘瑾的悲惨下场,再想到皇帝随后便会出来,如果让沈溪告上一状说他编造圣旨很可能会受罚,而且朱厚照刚放出狠话要拿下他司礼监掌印的差事,此时犯错无异于送上把柄,当即打了个寒颤,到嘴边的话赶忙收了回去,只是瞪了沈溪一眼,然后冷冷一哼,便折身过了门廊。

“……大人,您可别介意,张公公平时就这样,您大人有大量……”

旁边宫廷侍卫赶忙巴结刚刚站起来准备招呼张苑的沈溪,恨不能上来给他捏腰捶腿,但因沈溪平时不好这些,他们只能在旁嘘寒问暖。

沈溪笑着说道:“在陛下跟前做事,这是何等荣幸的事情?张公公或许心气太高,对我等外臣有些不屑一顾吧。”

侍卫们都在笑,在他们想来,这可不是什么心气高不高的问题,而是火气太大,谁都知道在皇帝跟前做事容易吃瘪,正德可不是讲道理的人,随时都会把人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打入另册,目前钱宁似乎就有被朱厚照厌弃的趋势,脾气也很不好,所以他们私下里把张苑、钱宁这类人归在深闺怨妇一栏中。

张苑过门廊没停留,沈溪自然没必要继续站着,坐下来品茗等候。

不多时小拧子出来,一脸热切地道:“沈大人,陛下已准备好,之后便跟您一起出去游玩。”

沈溪笑道:“那感情好,本官恭候陛下多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陛下还有何安排?”

小拧子脸上多少有些不高兴:“不知为何,陛下突然叫上钱指挥使,让他带人在旁侍候……或许陛下想人多热闹一些。”

沈溪知道朱厚照贪生怕死,本来已经厌弃钱宁,结果听说要出豹房,又担心自己安全,所以又再重用钱宁,当下道:

“劳烦拧公公回去跟陛下说一声,这次是私下会友,切莫节外生枝……如果带一些闲杂人等去,势必引发不必要的误会,进而泄露陛下的身份,那就有失此番出游的意义。”

小拧子脸上带着欣然之色,连连点头,“那小人这就去跟陛下传话……沈大人,您稍等,小人去去就来。”

本来小拧子没有资格劝说朱厚照,但有了沈溪这番话,他便有底气向皇帝劝谏,就算受责也可推说是传达沈溪的意思。

等小拧子往内去面圣,侍卫们都很羡慕,心想:“能让陛下跟前的红人拧公公自称小人,且对钱指挥使不屑一顾,朝中或许只有沈大人一人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