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朝中威望和做事能力,都跟沈溪有巨大差距?
沈溪写东西的时候,王敞和陆完出了院子,王敞急道:“怎不跟沈尚书说说,让他把事情拖到年后?”
“你为何不说?其实这样挺好的,年前这事儿一直无故拖延,德华到处求人都无济于事,就连应宁也不帮西北说话,今天这么个特殊的日子,沈尚书能把事情做完的话,年后我等不就省心了?”
陆完在这点上,倒很支持沈溪。
王敞道:“西北缺粮,分明是朝中诸公欲阻止来年战事,谢中堂这般行事未尝没有道理,不过就是苦了边军将士……唉!这件事最好还是找人知会谢中堂一声,免得回头你我又要被责难。”
陆完瞅了王敞一眼,似乎不满对方的态度。
但陆完没直接出言批评,等二人回到公事房时,沈溪已把要写的东西写好。
沈溪将一份文稿交给陆完:“麻烦陆侍郎前往户部衙门,户部尚书杨应宁曾在三边任职,该明白边军将士苦楚,年后西北若出现断粮情况,将士尚可挨一挨,但百姓却不能耽误,这件事务必拜托他跟朝廷申请。”
陆完没说什么,跟王敞一起出来。
王敞道:“如果户部跟朝廷申请有用的话,估摸杨应宁早就申请了,现在分明是内阁和司礼监卡着不放,没有陛下御批,这件事根本无法完成。”
陆完白了王敞一眼:“没听沈尚书说吗?只是例行通知户部一声,用你的话来说,如果跟户部说有用,沈尚书早就给户部去信了,何至于要在年前最后一天带王德华去面圣?只要跟陛下一说,什么事情都会解决。”
陆完和王敞刚离开,沈溪便让人通知王琼,让其准备面圣事宜。
王琼得到通知比较突然,赶紧穿戴好朝服,到了兵部衙门见到沈溪,还有些意外:“沈尚书这就回朝了?”
沈溪郑重地道:“我再不回衙,如何帮德华兄跟陛下申请军粮外调?今日我等就去面圣……不过话说在前头,面圣后只需说具体事情,你在京城遭遇不必多言,至于最后朝廷调拨钱粮数量,你也不必太看重,就算朝廷调拨不足,我也会借助民间纳捐为你送一批粮食过去。”
王琼此时一片迷糊,根本理解不了沈溪所言。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明白的,马上能见到皇帝的面,于是问道:“这就入宫?”
沈溪道:“陛下在豹房,今日乃是除夕,陛下这会儿是否休息了实在难说,如果事情不顺利,可能要等到黄昏时才能面圣。”
对于王琼来说,只要能面圣,那就是他回京最大的收获,至于是直接见,还是要等上大半天,他都不会觉得是个问题。
王琼等沈溪把奏疏写好,二人便往豹房去了。
……
……
沈溪和王琼赶赴豹房后,马上有人把二人行踪告知谢迁。
这天谢迁并未在长安街的小院应付那些前来拜见的官员,而是回到家中,因为当天是除夕,上午到谢府来送礼的人不少。
平时见不到谢迁的人,这一天有很大的机会跟当朝首辅会面,寒暄一下,说说过往,谢迁对于那些不常来往的官员和门生故旧没那么多礼数,旁人前来送礼,他仅仅只是茶水相待,过不了多久就会送客。
就在谢迁会见从南直隶来的余姚乡党时,有下人进来,在谢迁耳边说了几句。
谢迁瞬间脸色不那么好看了。
“老夫还有朝事要做,暂不奉陪了,将来有机会再见。”谢迁甚至不想跟客人多有言语,便直接告辞出来。
等见到户部来客,谢迁详细问过情况后,脸色更差了。
“这沈之厚,突然回兵部坐衙也就罢了,怎突然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这是不想让人过个安生年?”谢迁语气很是恼火。
谢府知客请示道:“老爷,接下来还见客吗?”
谢迁恼火道:“没见我忙着吗?还见什么客啊!送礼来的,把名字记下来,礼单详细查验,如果跟礼单不符,把多余的退回去,记得收礼一定是要地方土特产和字画古玩,若是有超出规格的,尤其是送金银珠宝者一律拒之门外!”
谢迁虽然在过年收礼的问题上并不回避,毕竟人亲客往是常情,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贸然开口子收受钱财,只是收一些简单的过节礼品。
随即谢迁离开谢府,直接往吏部衙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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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回到家中,朱起将小拧子来访的事情说了。
“……老爷,那位公公上午来了两次,说是陛下有要紧事,由于是机密不肯让小人转述,中间还去了趟兵部衙门,至于到底是何事,小人不知。”
朱起生怕耽误沈溪的正事,恭谨禀报。
沈溪道:“如果是急事的话,他会留在这里,不会回去复命,别往心里去,这件事记得别对外人说。”
沈溪没详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看来,只要不是朱厚照亲自来,怎么都好说,不过小拧子的到来,多少让他有些被动。
等进了府院,这边又有大批拜帖送到沈溪手上。
沈溪逐一看过后,未置可否……他不准备在年底前会见宾客,这些人中很多他都不认识,其他有少部分同年,还有地方上当官时的下属,因为年前京城官员考核耽搁,加上大雪封路,滞留京城没有离开。
等吃过晚饭,朱起进来传报,说宫里那位执事又来了。
沈溪亲自出院子迎接,见面后小拧子喜不自胜,感激地道:“沈大人这是作何?您身体还没好,让小人进去跟您说话便可,焉能劳驾您亲迎?快请回屋吧!”
小拧子拎得清朝中局势,他知道在西北那场仗彻底开打前,沈溪放个屁在朱厚照那里都是香的,当然要是仗打完了又另当别论,无论胜负都会出现信任危机,输了自不必说,赢了很可能功高盖主。
当然,此时他还必须巴结这位朝中的大贵人。
沈溪道:“拧公公客气了,听说你上午来过,可惜本官有要事外出处置,未在府中候驾。”
小拧子笑道:“没事没事,小人这不又来了?陛下有事要跟您说,小人不过是来传个话罢了。”
沈溪带着小拧子到了书房,小拧子很高兴,一直往周围打量,当看到沈溪的桌上公文摆了厚厚一叠,最上面是一份刚写了一般的奏疏时,立即感慨地道:
“沈大人伤情刚有好转,就又要为朝事繁忙,不知沈大人要跟陛下上奏何事?不妨就由小人给您带回去?”
一本奏疏,要走通政使司、内阁、司礼监和皇帝最终定夺的流程,但因沈溪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地位太过崇高,以至于沈溪的奏疏可以不走寻常路,小拧子所言并非造次,朱厚照以前说过,但凡沈溪有奏疏,可以不经过复杂的过程,直接让小拧子带去面圣便可。
沈溪道:“本官伤情的确好转许多,便想着把之前未结的案子给彻底了结,诸如阉党案,还有外戚案。”
小拧子一听便紧张起来,问道:“阉党案基本已告终,可外戚案……”
言语间,小拧子打量着沈溪,生怕沈溪继续对案子纠缠不休,却听沈溪道:“本官已查明,虽然寿宁侯和建昌侯确有不法之处,但有些事情是否他们所为,尚且难以确认,若要定二人死罪,是有些不妥。”
“对啊,对啊,到底是陛下血脉至亲,太后娘娘那边也说不过去。”小拧子赶紧帮张延龄说话。
沈溪这边针对的是两个外戚,小拧子要说情的却只有张延龄,因为以张鹤龄的罪行最多被降爵罚俸。
沈溪道:“拧公公不是说陛下有事跟本官说?还是圣上的事情着紧,拧公公只管说来听听。”
小拧子想了下,道:“陛下交待的事情跟外戚案有关……陛下说了,之前他迟迟没有定建昌侯罪行,就是想看大人您的伤情如何,如果大人伤重不治……当然您老福大命大,不可能发生,但当时陛下确实准备让建昌侯给您……陪葬……现在大人已脱险,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请您高抬贵手,不再追究建昌侯责任,陛下打算让其回府闭门思过,将来不再接触朝事……就是带俸闲住。”
听到这话沈溪虽然心里不爽,可有些事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沈溪心道:“历史上张氏兄弟就算作恶多端,也只是革职下狱,一直到张太后死后,嘉靖帝才把二人给诛除,现在张太后健在,想让朱厚照把他两个亲舅舅给杀了,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沈溪点头:“这件案子,陛下已交给何尚书处置,本官本不该过问,不过……本官也认为两位国舅罪不至死。”
说这话的时候,沈溪有些气恼,自己遇刺虽然只是预设的一个局,但案子已坐实为外戚所为,朱厚照虽对自己表现得爱护有加,但事情一过去就想为他两个舅舅开脱,换作任何人都会不忿。
小拧子称赞道:“沈大人高风亮节,实非平常人所能企及,小人回去会跟陛下说明您的心意,相信这两天陛下就会把案子定性……说起来,建昌侯下狱已有一两个月……也该得到教训了。”
沈溪看着小拧子,不想再提外戚案,暗忖道:“虽然没有除掉建昌侯,但让张氏外戚暂时远离权力核心,就已算是达到目的。”想到这里,他问道:“陛下还有什么话叫你转达?”
小拧子道:“陛下要问直隶、河南和山东等地叛乱情况……这不来年朝廷就要对草原用兵吗?先得把地方乱事给平息才好,攘外必先安内嘛……”
沈溪点头:“这几天因大雪封城,消息闭塞,不过以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地方民乱已被平定得七七八八,已经没有乱事能威胁京畿地方安全,请陛下不必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
小拧子道,“那军需物资筹措情况……”
沈溪发现,朱厚照对朝廷的事情根本就不上心,但涉及到军务就非常在意,就算在豹房荒唐度日,依然不忘派人来过问情况。
沈溪道:“尚在筹措中,请陛下不必担心。”
小拧子点了点头,最后道:“陛下的意思,是说春节前后将邀请大臣到豹房参加饮宴,并且准备好了节目请诸位大人欣赏,不过这件事陛下还没落实,小人只是跟您知会一声,过一两天应该就会有人把陛下御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