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问道:“那大人准备作何安排?”
沈溪吩咐:“你这就带人出城,趁着天黑,在回京的两条路上稍微动些手脚,明日让他走不了……到时候可不能说是我不让他走,而是他走不成自己折返回来……如果不当面跟他把事情弄清楚,很多事不好办,他毕竟有公爵在身,论朝中的地位和人脉,我远不如他,只能智取。”
云柳马上明白沈溪的用意。
就算沈溪连夜查清楚账目有问题,要想强留下朱晖也不可能,因为朱晖是公爵,在朝中属于超品的存在,沈溪没资格阻拦朱晖回京,否则于理不合,反而容易被朱晖在朝中告他一状。
所以沈溪将计就计……
你想走,我不阻拦,看你能不能走成!我给你玩阴的,靠雪崩阻挡你回京之路,到了下午你若还走不出多远,必然不敢留在城塞外,只能老老实实返回榆林卫城来,因为只有这里才能保证安全。
等沈溪安排好一切,云柳匆忙去了,沈溪则留在衙所为下一步工作筹谋。
……
……
这次沈溪来西北,带的士兵不少,足足有一千人,但他能叫出名字来的却不多。
至于那一千民夫,其中有一百名系自工业园区征调的工匠,主要以铁匠居多。榆林卫城这边有很多匠户,只需要稍微点拨,便可以在边关之地自行铸造枪支弹药和火炮,毕竟为确保边境稳定,三边物资向来都是不缺的。
这会儿唐寅身在何处沈溪都不知,但估摸应该不会往西北来,因为这边气候太过恶劣,就算有再多俸禄,唐寅也吃不了这苦。
等沈溪谋划得差不多了,天也快黑了,这时朱晖派人前来请沈溪赴宴。
“……大人,这榆林卫城虽然没有太多百姓,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内买卖、营商、酒肆、客栈应有尽有,今日宴请之所,乃城中一处有名的酒楼,平时我家公爷最喜欢在那里宴请……”
来人不知,他无意中泄露了朱晖在西北经常吃喝宴请之事。
沈溪心想,或许在这些权贵家奴心目中,当官的请托送礼吃喝玩乐不是什么稀奇事,根本没必要隐瞒。
沈溪道:“知道了,你回去跟保国公说,本官会准时赴宴,至于地点不用你来引领,本官在上更时分必然会到。”
来人有些担心:“大人,宴席入夜后便开始,您上更时分才去……怕是有些迟了。”
冬天黑得早,西北之地一般下午四五点钟,也就是申时末天就黑了,而上更则是在晚上七点,也就是戌时。
前后几乎有一个时辰的差距。
沈溪道:“本官初来贵地,自然要多准备一番,你回去跟保国公说,相信保国公非不明理之人,自会妥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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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大雪封山,沈溪于腊月初六抵达榆林卫。
沈溪带着一百多侍卫和一千江南兵、一千民夫及五十门火炮,以及三千支新式火铳、弹药等军需物资抵达榆林卫城。
保国公朱晖亲自出城迎接,跟随他出迎的还有榆林卫总兵、参将、随官等四十多人。
因为榆林卫城中普通百姓不多,基本以军属为主,这次未安排百姓迎接仪式。
榆林卫城以及周边地区大雪未清扫干净,一切从简,沈溪未做出相关指示。
沈溪跟朱晖不算陌生人,弘治十三年他到西北,便跟朱晖打过交道。
这次朱晖见到沈溪,分外客气,进到城中三边总督衙所内,朱晖特意带沈溪到各处走了走,介绍院落布局和房屋构造。
“……之厚,在你来之前,这衙门里里外外全都翻新过,就怕你住不习惯。”
朱晖无比热情,对沈溪的态度极为友善,“你是南方人,之前两年又在南方任差,这刚到北方,必然不适应这里恶劣的天气,最近连下暴雪,气温骤降,老夫特地为你在房间里准备火炕取暖。若身边缺少暖被窝的丫头,尽管跟老夫说,老夫不会亏待你……”
沈溪最初只是随便应答,听到后来,便知道朱晖有意拉拢自己。
新皇登基,东宫讲官出身的翰林大臣必然前途无量,这是朝中共识。
具体到沈溪身上,自入仕以来,他立下赫赫战功,皇帝登基不久就被调到西北任三边总制,挂的还是左都御史衔,朱晖当然知道沈溪绝对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现在拉拢正是时候,可以趁着旧交情说上话。
沈溪道:“公爷客气了,这西北之地,在下并非第一次来,对于严寒基本能够适应。在下又不是那些在外具体执行军令的官兵,平时躲在衙所中,就算天气严寒,对在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朱晖哈哈一笑,指了指沈溪,一副碰到知己的模样。
朱晖在西北担任三边总制,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躲在衙门里不出来。
朱晖并不贪恋权位,巴不得早点儿回京享乐,作为世袭公爵,留在西北任职纯属遭罪……若非中间存在巨大的利益,他早就向朝廷请命卸任了。
二人回到前面的正堂,宾主于主座两边分别坐下。
朱晖道:“之厚,你来西北大概是为应对西北鞑靼兵马犯境之举,其实自初雪后,已鲜有鞑靼骑兵消息,估摸其下一轮扰边应该会在开春后……原本冬天这几个月是修筑城塞的最好机会,但可惜……这天寒地冻的,城塞根本没法修筑。哦对了,三边总督名下过往账目,可要拿来给你看看?”
一见面就说账目,朱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沈溪当然知道,西北长城防线两年都没修筑好,关键就在于官员上下其手,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而一旦发生贪腐行为,必然会伴随账目上的巨大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