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结束,苏敬杨跟王禾间的矛盾也没了。
二人坐下,多数时间是探讨军事,偶尔也会聊聊家常,家里的婆娘和孩子是他们谈得最多的,二人长子只比沈溪小一两岁,但依然少不更事,而沈溪已经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有时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沈溪平时很少跟他们交流家事,虽说谈论这些事会增进主帅跟将士的亲密关系,但也会让威严不存。
他觉得在军中保持主帅的威严还是有必要的,而且他不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谈论方式,不会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跟旁人说及。
见两个都指挥使谈论得正起劲,沈溪起身便走,苏敬杨问道:“大人这是往何处去?”
“回帐休息去了!”
沈溪提醒道,“虽然就要走了,但巡逻警备方面可别出岔子,交趾军、地方上的叛军随时都有可能杀我们个出其不意,千万别掉以轻心!”
苏敬杨哈哈大笑:“大人放心,末将保管把事情安排好……”
沈溪带着侍卫,悠哉悠哉往自己寝帐而去,他跟军中将领有所不同,身边带有女眷,曾经是惠娘和李衿,在惠娘和李衿自柳州府北返武昌府后,身边还有云柳,以及一个他尚未纳到身边的熙儿。
想到熙儿,沈溪便记起云柳连日来不断吹的枕头风……熙儿多么任劳任怨,又是多么辛苦,对大人多么敬仰!
说白了就是一件事,云柳希望能早日让自己的姐妹成为沈溪的女人。
沈溪刚到寝帐门前,便见云柳和熙儿一袭男装站到他面前,云柳道:“大人,您安排的事情,已经交待下去了,前后四批斥候往北,到南宁府一带刺探敌情!”
“嗯!”
沈溪欣慰点头,问道,“刚回来吗?”
云柳道:“是!”
沈溪点头,道:“那便一起进去吧……”
沈溪径直进入寝帐,云柳跟上,熙儿却不敢随便进沈溪的帐篷,沈溪道:“安排下去,准备洗澡水,我累了,洗澡放松一下……”
“大人,那熙儿怎么办?”云柳突然问了一句。
沈溪侧头看了熙儿一眼,此时熙儿低着头,脸上犹自带有一点惊惧,显然昔日在她眼里无足轻重的少年郎,如今已成为高不可攀的存在,竟然没有胆量与沈溪平视。
沈溪回过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她也一起进来吧!”
{}无弹窗朱厚照身边要么是有能力但在性格上懦弱的中庸太监,诸如萧敬,要么就是没有能力但却有野心的太监,诸如张苑。
总的来说,朱厚照想获取权力,如今看来不太切合实际。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在朝中的势力已是根深蒂固,经过孝宗朝的积累,从上至下已形成一个完整的人事体系,不是说朱厚照想瓦解便能成功的,就连谢迁这样曾为文官集团核心的人,一旦得罪刘健和李东阳,都能被隔离于核心权力层外,更别说是沈溪这样年轻的后起之秀。
朝堂遵循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丛林法则,在这里,朱厚照至少占据着食物链的顶端,只是他无法吞噬他下一层的捕食者而已。
如今沈溪已将刘瑾送回京城,算是给朱厚照送上一份“厚礼”。
想要瓦解强大的文官集团,得从无到有地建立起一个完全由皇帝意志控制的宦官集团,需要一个权阉出来当道。
沈溪不想被千夫所指,当清除异己的权臣,那就不如顺应历史潮流,让刘瑾回朝,至于刘瑾是否有能力执掌朝政,就看他的本事了,沈溪不会横加干涉,将来刘瑾得势,沈溪也会暂避其锋芒。
只要沈溪留在地方做官,就不会跟刘瑾起正面冲突,那他跟刘瑾间就能保持大致的相安无事。
这在沈溪看来,这虽然未必是对大明最佳的举措,但一定会对朱厚照掌权形成最有利的局面。
文官集团不是说瓦解就能瓦解的,皇帝想杀一个文官,尤其是名满天下的内阁首辅,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想杀一个宦官,就算这宦官拥有再大的权势,说白了只是皇帝豢养的一条狗,说杀就杀了。
从盛唐到大宋,再到大明,虽然有无数宦官当权的情况出现,也曾出现过宦官决定皇位归属的问题,却没有一名宦官能当皇帝。
宦官清楚自己职责,他们就是皇家的奴才,皇室兴则宦官兴,皇室败则宦官亡,任何一个皇帝,都宁可重用宦官也不愿重用文臣,在遇到朝政纷争时,总是把宦官拿出来抵罪,杀掉宦官平息内部矛盾,说白了这就是皇帝收买人心的一种方式。
……
……
眼看到了正月下旬,弘治皇帝驾崩的消息终于传到广西,太平府治崇善县城全城缟素。
由于随同消息到来的还有朱厚照“不得扰民”的旨意,军中仅只遥祭北方三天,期间不准喧哗打闹,不许嬉戏娱乐,等时间一过就一切恢复正常。
到了这个时候,沈溪终于开始考虑撤军事宜了。
南下这一途,顺风顺水,遭遇到的敌人几乎都是望风即溃,拿得出手的战绩也就是宝庆府和南宁府两场“大捷”,但比起他在西北战场上取得的丰功伟绩逊色多了。
对于西南各少数民族叛乱,沈溪“手下留情”,因为说到底叛军都是大明百姓,从平叛初始沈溪便制定怀柔安抚之策。至于宝庆府之战,完全是遭遇战,不得不仓促应战。正是这一战打出了沈溪的威风,奠定之后平息叛乱所向披靡的格局。各少数民族武装都不敢跟官军正面交战,甚至出现未开战便有部族通风报信的情况。
至于对交趾一战,则有始无终。
因为朝廷未准允沈溪带兵攻入交趾境内,后来弘治皇帝驾崩,沈溪更不会在这种敏感时期挑动朝廷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