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神色悠然自得,云柳却显得异常紧张,她想提醒沈溪,但发现以她的口才,根本劝说不动。
沈溪似乎发现她还有话要说,问道:“你有什么见地,只管说来听听。若没有的话,可以出去准备了!”
云柳迟疑再三,就在熙儿准备拉着她出帐帘时,才又鼓起勇气建言:“大人,卑职认为这场仗不可取!”
沈溪脸上带着几分笑容,问道:“哦?你说为何不可取?”
云柳也不管是否会得罪沈溪,只想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大人,既然是您亲自领兵,手下又有精兵强将,自然是稳扎稳打方为上策,不应制定如此危险而又激进的作战计划。”
“至于叛军兵马数量和装备,您一无所知,甚至对手下官兵的战斗力也不明了,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大人如何敢把叛军放进城中,一决胜负?”
沈溪道:“由于我们对湖广西南部地区的地形地貌不熟,若在旷野或山岭间正面决战的话,很可能战事稍有不顺,敌人就会四散撤入崇山峻岭中,很难将其一举歼灭。如任其逃走,再想全歼,没几个月到几年时间很难完成。既如此,本官何不引蛇出洞,再来个瓮中捉鳖,将这路叛军彻底解决?”
“而且,本官未有强攻叛军村寨的打算,毕竟那些地方都位于险要之处,易守难攻,不付出一定的牺牲,肯定拿不下来。同时,这些村寨男女老幼混杂,一旦官军攻陷,整个村寨必然片瓦不存,男女老幼即便不被屠戮,也会发配为奴,这可不是本官希望看到的结果!”
云柳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忍,显然,她也见识过这些少数民族俘虏的苦难。
本身百姓实在生活不下去,才会反叛,结果朝廷平定叛乱后,把所有人,包括那些无辜的人都杀害和俘虏变为奴隶,这其中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云柳问道:“那大人对叛军,是否赶尽杀绝?”
沈溪笑了笑,道:“看情况吧,有些事不是本官能决定的,现在连战果都无法预测,指不定叛军获胜而城内百姓遭殃呢?一旦涉及到民族仇恨,很多事就难以用道理来解释,本官倒是希望能和平解决,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战争岂有不死人的?”
云柳想了想,情不自禁点头,对沈溪的敬佩又加深几分。
沈溪道:“你出去和马九一道,安排官兵在城内布防。有过土木堡一战的经验,有些事你该明白,防守的要点在于拉大纵深,让叛军更多兵马进城,再以伏兵将之围困,聚而歼之。因进城匆忙,我军无法修筑工事,只能以城内现有建筑进行设伏。”
“至于叛军有多少人落网,那就要看敌人中部中计,或者假设叛军不进城,或者是本官预料有所偏差根本就不现身,那我们也不会有损失,就当进行一次实战演练!”
{}无弹窗云柳从未想过,叛军没有撤兵这种情况。
在她看来,面对宝庆府这样的坚城,而且叛军兵马只有数百,无论如何也不敢贸然对宝庆府发起攻城行动。
云柳对自己刺探情报的能力非常自信,觉得绝对不会将叛军的动向和数量搞错,以至于沈溪说出要采取“诱敌深入”的计策后,理解不能。
云柳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叛军撤走是假象,稍后便会折返回来攻城?不可能吧!城外向南一直到深家塘、南岳宫等小山,地势均较为平缓,即便叛军有什么动向,也绝对瞒不过哨探的眼睛!”
沈溪笑道:“有时候用眼睛看到的、用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实的。”
云柳觉得沈溪的话有些不可理喻,如果连眼睛、耳朵都不相信还能信任什么?当即道:“大人,卑职无法理解!”
沈溪摇了摇头,轻叹:“云柳,有些事你应该多用用脑子,而不是用眼睛、耳朵!”
“之前你说过,城外兵马只有几百,他们提前探知我的带兵数量后,出兵夜袭,试图将我率领的兵马一举歼灭,如此可严重打击官军士气,确保湖广西部和南部的叛乱不至于被朝廷瞬间消灭。”
“但你可曾想过,外界所传,我率领的兵马是四千人,连一路上州府衙门都没得到具体信息,叛军怎会知晓我南下只带身边这点儿人,而敢以几百人马前来偷袭?所以,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嗯?”
云柳认真思考了一下,满脸茫然,回答不了沈溪的问题。
沈溪道:“很明显,叛军是从其他渠道了解到我所率兵马数量,妄图出奇兵将我营地一锅端,如此便可达到其战争拖延下去的目的,结果他们却扑了个空。若我所料不差,此番叛军北上兵马数量应上千,甚至四五千都有可能,应是叛军的绝对主力。”
“啊!?”
云柳非常震惊,“大人,这怎么可能?若是有如此多兵马,怎可能瞒过卑职布下的眼线?”
沈溪笑道:“你大可不用懊恼,在这湖广西南部山区,山峦丘壑丛林峡谷太多,你想把所有地区都监控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部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上千年,他们想要藏匿好行迹,不会有多困难。”
“以我料想,叛军发现进攻我的营地受挫后,下一步计划应是趁着我的报复心大炽时,装作撤退,引城中兵马追击。若官军中计,邵阳城防守必然空虚,他们就可以趁机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