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昨日与苏通参加文会,听苏通说及,李愈得知他是举人后,亲近和恭维越发过分,甚至连举人之间的文会也想参加。苏通在京城频遭打击,难得享受这种被人崇敬的感觉,询问沈溪是否介意向李愈正式“引介”。
沈溪回答很简单:太忙了。
“在下有事,若苏兄不在的话,先行告辞了。”沈溪直接拱手告辞。
“别介。”
李愈难得见到沈溪,没有放走他的意思,“我们还是说说上次那……就是那幅画,那女子与舍妹样貌上颇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哪家闺秀?在下很想认识一番。”
跟苏通的反应基本一样,李愈对那画中女子念念不忘,可那女子本身就是沈溪根据李愈的妹妹李二小姐的相貌升华出来的,世上不可能有这样一个人。
正纠缠间,苏通匆忙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红封,直接交给沈溪。
“赵……老弟,你看,这是寿宁侯府派人送去东升客栈的信函,你不在,恰好我前往客栈找你,礼物就由我顺便捎带回来了。”
红封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拆开后里面却暗藏玄机,原来张鹤龄送给他一块白玉佩。
在明朝,翡翠并不值钱,不过和田白玉却有几分价值,一块小小的玉佩,怎么也价值个十几两银子,这寿宁侯府给他这个新科状元的“见面礼”倒是价值不菲。
玉佩不大,看起来像是作为扇坠使用,君子佩玉,沈溪拿在手上看了看,并不觉得有多稀罕。
倒是李愈带着几分惊讶:“寿宁侯府送给赵画师礼物,莫非是邀请赵画师去府上作画?”
苏通没介绍沈溪的真实身份,本身沈溪年岁不大,李愈只当沈溪是个没有功名在身的画师,既然寿宁侯府都能邀请沈溪,似乎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沈溪的画工实在太好,连寿宁侯都欣然向往请他作画。
至于要作的是山水,又或者是人物,甚至是否跟他所求一样是|春宫,就不得而知了。
苏通笑道:“那当然,赵画师的名头可不小,寿宁侯府请他去作画又如何,恐怕日后帝王也会请他。”
李愈笑了笑,明显不信。
不过沈溪即将入朝为仕,也算是被帝王所聘,苏通这话说得没错,只是他巧用字眼,语带双关。
沈溪没有顺着话头说下去,问道:“苏兄准备何日启程?”
苏通叹了口气道:“出来快有半年时间了,刚才出门是因为闵生茶楼那边通知有家书,我过去拿信,半道折去东升客栈寻老弟……唉,家中有事,这次无论如何没办法继续逗留京城了,我准备明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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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龄和张延龄在事后清点损失,经过朝廷这番拉网清查,眼下损失的粮食接近三万石,还有四五万石粮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起获。
再加上人手、车马和被查封仓库的损失,合银差不多有三万五千两之巨。
张延龄愤愤然一巴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捅我们一刀,不然非把他的皮给剥了!”
张鹤龄老成一些,坐在一旁看着手上的账单,缄默不语,目光转冷。
这几天烦心事太多,既要帮姐姐为太子朱厚照治病驱魔,又要兼顾盗粮被查获之事。那些窃自府库的赃粮丢了他们不心疼,但就怕那些被捉拿的朝廷官吏一层一层往上攀咬,最后追索到他们兄弟身上,到时候就算有弘治皇帝的庇佑,恐怕也会被革除爵位,甚至可能面临下狱问罪的风险。
张延龄见兄长不说话,继续煽风点火:“兄长,你说咱们这些年,送给陛下的银钱少了?连姐姐和太子的日常用度,都是你我在背后帮衬,眼下陛下他翻脸不认人,将我们的粮库给翻了个底朝天,那我们以后拿什么孝敬姐姐,这不是要让我们喝西北风吗?”
张鹤龄见弟弟这般不忿,不由摇摇头道:“陛下做这些事,本来就没错……”
“什么?这还没错?”张延龄一听,立即打断兄长的话,“不就是姓刘的挑拨,还有马文升这老匹夫暗中协助,才促成这个案子的吗?他们还有理了?”
张鹤龄瞪了弟弟一眼:“也就是眼下太平无事,如果真的遇到外族扣边,又或者是连续遭遇饥荒,如果府库无粮,会动摇朝廷根基的!”
张延龄撇撇嘴:“这不是太平无事吗?扯那么远干嘛?我看就是朝中有人瞅咱们两兄弟不顺眼,总想往咱们身上泼脏水,我看连那三个阁老也没安好心,陛下要安置几个官,这些人就上疏,说陛下因此会蒙上污点,却不知如今太子逐渐年长,将来登基问政……”
说到太子,张延龄话就说不下去了。
太子病重,无论是太医还是江湖术士尽皆束手无策。
现在张皇后之所以得到帝王恩宠,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太子朱厚照,弘治皇帝又因国事心力交瘁,没时间找妃嫔,若太子薨,就算弘治皇帝不想纳妃,也会为帝王大业传承考虑,进而广纳妃嫔,张氏外戚的势力必会因此而削弱。
张鹤龄道:“有时间,进宫去找皇后和母亲谈谈。”
张氏兄弟多少算是有能力,但他们还是过多地依仗于姐姐。
张皇后可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真正意义上集帝王宠幸于一身的女人,她很懂得利用丈夫的疼惜,在父亲亡故后,甚至将寡母接到皇宫中居住……皇帝跟丈母娘同住,朱佑樘也算是开了历史先河,绝对空前绝后。
张鹤龄继续提醒,“要让姐姐对陛下进言,此案应到此了结,若继续下去,牵扯到你我身上,吃不了兜着走!”
张延龄身体略微惊颤,就算皇帝待他兄弟二人再好,可毕竟朱祐樘是举世公认的明君,不能事事徇私枉法,尤其如今盗粮案已闹得满朝皆知,连户部尚书周经都折进去了,天子想回护他们,也要考虑到人心向背的问题。
“兄长提醒的是。”张延龄道,“今日到府上应招的道士不少,兄长是否去看看?说不定其中真有能为太子祛病之人,姐姐那边多番派人来催,怕是太子的病……依旧没任何好转的迹象。”
张鹤龄长长叹了口气:“把人一并送到皇宫,交由陛下和姐姐定夺。还有昨日前来府上应宴的那些新科进士,回头各送一份薄礼,别的不用多说,但心意要尽到。以后这些人或许可为我们所用。”
张延龄想了想,不免有些肉疼,他属于那种特别抠门的人,平日里往皇宫里送东西他就心疼得不得了,现在要送礼物给一些没什么关系的新科进士,他更觉得舍不得。
虽然眼下张延龄遵从了兄长的吩咐,但心底却打定主意,左右这些新进士在朝廷没什么根基,将来委派官职求到府上,定要好好敲一笔,把损失捞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