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换条路走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急促的尖叫,下意识看了过去,便望见那小姑娘或是因为跑得太快,在下坡处收不住势,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去,手中的风筝线轴“啪哒”落了地,整个人就要从坡上摔下来!
这一幕顿时将谢珝惊得面色微白。
谢臻闻言似乎没有半分意外,眼也不抬地继续喝茶,只随意地问了句。
谢珝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想好了。”
“唔,离年后还有十个月呢,这件事到时候再议吧。”过了半晌,谢臻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摩挲着下巴缓缓道。
说罢便站起身来,拍了拍在一旁好奇围观的女儿,挑了挑眉道:“阿琯跟爹来,今个儿得了一匣子南珠,给你攒珠花戴。”
谢琯一听立马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地应了声好,十岁的小姑娘正是喜欢漂亮东西的时候,便也不接着围观了,屁颠儿屁颠儿跟在谢臻身后就出了屋子。
见父女俩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饶是谢珝也不免有点儿愣。
方才提起年后去广陵书院求学的事,也是他一下午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想过父亲可能会不同意,也可能会询问自己是怎么想的,却怎么也想不到此刻这个情景。
年……年后再说?
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
见乔氏还在,便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桔子,仔细的剥开后递到她面前:“母亲吃一点儿吧,儿子看您方才晚膳用得也不多,是不是身上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常大夫来请个平安脉?”
儿子这样细心体贴,乔氏心里极为熨帖。笑着接过桔子,吃过一瓣后才开口回他:“是不甚有胃口,许是有些春困罢了,不是什么事儿,不用麻烦了。”
见谢珝还欲再劝,便抬手阻了,同他说起今日王氏提起的那件事儿来:“你舅母下晌同我说起,有一个九江书院山长亲传弟子的名额想留给你,我没当场答应,说是要回来问问你祖父和你爹的意思,你怎么想?”
谢珝听了,先沉思了片刻,便问:“既然有这么一个名额,为何不让表哥去呢?”
“你舅母说他不喜读书。”乔氏只道。
九江书院的名声谢珝也是听说过的,大永四大书院之一,自然也是有些底蕴的,只是他一开始除了自家族学,考虑过的就只有广陵书院,不光是因为它是四家书院中最好的,更是冲着山长林行道这个人。
林行道,字康成,号三希先生,范阳林氏人,当世大儒。
他在十六岁时,就不但精通儒家经典,详熟先古典制,而且通晓谶纬方术之学,又能写得一手好文章,更精于算学,更掌握了“占候”,“风角”、“隐术”等一些以气象、风向的变化而推测吉凶的方术,是当时出了名的神童。
他也并未像方仲永一般泯然众人,后来便前往扶风,拜当时的经学大师马茼为师,治学七年,遍注儒家经典,寻微探幽,无不精研,终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一代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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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萧翌送出了院子,谢珝正要转身回去,却瞧见了陪着他们一块儿来广陵的谢府管事吴亮,正指使着几个抬着东西的下人从侧门处进来。
吴亮便是谢阁老身边那位吴管事的侄子,从前在谢府中因为吴管事的关系,也能算是个三把手,做事颇为仔细周全,所以在他这一回主动请缨来广陵服侍谢珝和萧翌的时候,谢阁老略一思量便允了。
毕竟谢珝跟萧翌两个少年,总不能只带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书童就出远门,总要找个做事妥帖且年纪大些的人照看着。
吴亮刚出声让他们抬东西的几个人动作轻点儿,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家公子,忙抬手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就急步走了过来,恭敬地同他见礼:“见过大公子。”
谢珝将他叫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些个人,便问道:“吴叔,那些人抬的都是何物?”
谢珝对自己如此客气,吴亮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高兴来,忙应道:“回大公子的话,是些青罗纱什么的,都是您在家中用惯的,临走之前大夫人特意交代我,务必将您跟表公子照顾妥当了。”
“如此。”
谢珝听罢便点了点头,正欲提起待会儿要去广兴山的事儿,对面的吴亮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儿。
谢珝仔细听着,原来是同自己商议该如何在这广陵城中置宅的问题,心下略一思索,便打定了主意,默默立着地听完吴亮的话,便温和地对他笑了笑,继而说道:“我同表兄在这儿求学少则也要五六年,虽然泰半时间要宿在书院的学舍中,但也要在这城中有个安顿所居才好。”
说到这儿,他话语顿了一顿,又道:“这样算来,与其租住,倒不如买下来,若是日后族中还有子弟过来求学,也好安置。”
吴亮也不停地点头,听谢珝说完,便接道:“大公子说得是,那我回头便去寻中人来办。”
“那便麻烦吴叔了。”谢珝温煦道。
吴亮闻言便忙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大公子太客气了……”
谢珝又顺势提起了想起普济寺一游之事。
吴亮自是应了下来,转过头便去替他安排出行之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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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兴山出乎谢珝意料的大。
在这磅礴壮观的山体之中,却又蕴藏着另一种秀美,飞流瀑布暂且不论,在谢珝身前不远处,就有一道波光粼粼的清溪,似一道水白色的长练在山腰绕了几绕,又加之薄薄的山雾慢慢散去,恍如仙境。
谢珝同月朗又走了好一会儿,走过普济寺前那条长长的阶梯,才终于望见了这座闻名已久的深山古刹,石匾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三个隶体大字:普济寺。
他长吁了一口气,袅袅檀香中,这些日子以来繁杂的心绪似乎都沉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