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语辨识出了这份专属于超凡种的强大力量。她同样被覆盖在“幔帐”之内,虽说正处于最脆弱阶段,主动感知几近于无,可对外界辐射进来的“光芒”,总还有些感应比较。
此前试探性的双向辐射局面,在宫启支起超凡领域的刹那,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来自罗南的那份“光芒”,直接被冲垮覆盖,再无痕迹……
可话又说回来,那张面孔以及那份凌厉通透的光芒,依然在她心头萦绕,并未因为宫启的压倒性力量而破灭,甚至更加鲜明。
他还在!
蛇语心里莫名就闪过这个念头,没等她找到依据,就有外来的力量作用,并在意识层面显化:
“确实,有些东西不太明白。”
宫启支立的“幔帐”,并没能隔绝罗南意念传输,最多是形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底噪。对蛇语来说,甚至还比不过罗南言语本身造成的困惑。
“就我的理解,超凡种的强大,嗯,我是说精神侧,多数是建立在对于渊区能量风暴的强势把握上。特别是建立了固化构形之后,稳固高效的能量利用模式和干涉模式,几乎可以提供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此基础上建构一个拥有独特规则的所谓‘领域’,只是考验逻辑能力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蛇语已经被“固化构形”之类的特有名词给堵住了思路。相比之下,宫启结合自身经验倒是理解无碍,可正因为理解,他更难免惊讶:
罗南尚未成年,这种类型的后起之秀,灵魂力量能探到中层带已经是出类拔萃了?可这小子怎么一副对渊区轻车熟路的模样?
半秒钟后,宫启发现自己惊讶得早了。
“其实我不太懂渊区的奥妙,也不知那恢宏力量究竟源自何方。我只知道,渊区暗潮湍流密布,恰如深海汪洋,可大海广阔仍有边界……边界的定义我也不太懂,只是我很清楚,地球渊区的力量,并没有自然延伸到云端,这里自成一体!
“现在问题来了,宫副秘书长。根据我的观察,你受到封闭时空影响,难以利用地球渊区的固化构形,实力受到些影响,可你并没有在‘云端渊区’重塑构形,哪怕只是个临时性的。为什么呢?”
宫启静默了片刻,反问回去:“是啊,为什么呢?”
“要么叫你‘老贼’呢,因为你贼心不死!你每日里都在感应地球渊区里,专属于你的固化构形气机。你透过极域——那里高拔虚缈,通透无碍,便如大气真空,不受时空壁障阻隔,特别是这几个月云端升起了‘太阳’,有了参照之后,方向感也强了许多吧?再给你几个月的时间,真说不准你能做出些什么……”
宫启没有再说话,这一刻他敛去了所有无意义的表情映射,只是沉沉凝视“幔帐”之外呼啸往来的尘雾沙暴,似乎要从中再捕捉到罗南存在的影像。
罗南的人面浮雕被他斩碎了,可那个少年人的眉眼线条,却透过这些艰涩又扎心的语句,逐分逐毫地刻进来,有些甚至已经破肉溅血,灼然作痛。
痛感过后,却又是透底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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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南!”
蛇语当然是记得罗南的,毕竟就是此人将她丢在那片云气世界,坐困愁城。只是在云端半年时光,日日消磨,那人面目多少变得有些模糊,只记得是个有些神经质的少年,思维大异于常人,满口奇谈怪论,而情绪上头,又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在蛇语心头,罗南就是这样一个扭曲怪诞的形象,类似于某种符号,代表了她人生一个糟糕的道标。
而在此刻,目睹尘雾之中凝塑成形的浮雕面孔,符号化的印象骤然变得真实许多——至少这件尘雾中的作品以及它显化的全过程,深刻在心头,很难再遗忘。
“一次精彩的出场。”
宫启的意念在两边“辐射光线”中穿梭,荡漾起一层又一层的细波。也许他想给罗南的“雕塑过程”一些干扰,可最终也没有实现。这份意念只是化作了冷沉沉的言语,在尘雾风暴中显现:“半年的时间,少年人的成长总能够让人惊艳。”
说不出这是评价还是对话,反正罗南没有理会,又或者这具人面浮雕并不具备对话的能力。
当过于漫长的沉默几乎要化为尴尬之时,宫启很巧妙地将对话方向转移到了蛇语这边:
“幻想总会幻灭,是吧?”
蛇语明白宫启话里的意思。当初正是她和坦克等一帮人,烧毁了罗南母亲的作品;也正是罗南的报复,使得她迷失云端,陷入当前窘境。
前仇旧恨就摆在那里,她憎恨罗南,罗南也不可能会原谅她。在此前提下,给予她最大希望的“灵肉合一”牵引里面,不会有丝毫的善意。
绝望吗?
蛇语只是沉默。
然而沉默很快就被外力打破,迥异于宫启的意念穿插进来,在他们的意识层面还原为似曾相识的话音:“抱歉,在这儿搞远程通讯,延迟时间比我想象的长很多。”
“……罗南。”宫启意念横断,加以回应。
“是我。”
所谓的“延迟”,在对话中完全不见踪影。唯有尘雾沙暴呼啸翻涌,中间的人面浮雕却稳稳占据一块区域,而且分明注入了别样的力量,即便在周边环境动荡之时,仍呈现出非常生动的细节。
特别是那对不知由多少尘沙碎屑拼接而成的眼睛,近乎自然的开合转动,似有冷光透出,毫无保留地投射出憎恶和杀机:
“哦,不该太客气的。我应该这么说:宫启老贼,你的死期到了!”
宫启没有被轻易的挑拨出怒火,罗南的言行很符合一个少年人的心性。可是能够隐忍半年设局埋伏,并成功将他骗入陷阱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少年人呢?他仍然在感应周边环境,探测虚实,同时也试探罗南:
“这里,只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