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轮,对应的就应该是神轮。
身轮和神轮以耦合之法交互干涉,共同构成了他形神结构的存在规矩和秩序。
神轮,神轮……
精神层面灵魂力量的秩序,哗啦啦的锁链抖颤声响起,特有的节奏中,似乎还有人在耳畔低语,熟悉的起伏节奏,熟悉的缩读方法,就算是有那么一些变形,罗南也能够解析出里面的信息:
我心如狱,我心如炉;
我心曰镜,我心曰国。
来自于祖父的十六字口诀,向下根植于形骸体魄、神经网络;向上触碰到精神层面、灵魂力量,通过五年纯粹而极端的自我人体药物实验,缓慢而扎实地改变了罗南的形神结构。
它不是罗南的先天禀赋,却昭示他立身存世最本质的规矩秩序——生而为人,秩序就是存在的基石,就是最为可贵之物。
当罗南心头有此明悟之时,随着连绵不断的震鸣声,乌沉锁链从虚无中、从他心底深处探出来,使他自身的“牢狱”格式清晰显化。
作用于内,身轮神轮耦合干涉的齿轮模组重归于稳定,为罗南划出一片规则领域;
作用于外……魔符!
罗南的意志和情绪同时爆炸:你特么造反了是吧!
此时的罗南,就像是在飓风洋面上的操舟渔夫,法则建构的形神体系,就是一条舢板小船,承载着他,在无边又混乱的情绪欲望风暴中起伏跌宕,随时可能有灭顶之灾。
可就算这样,他仍投射出乌沉锁链,用另一端死死地扣住那团狰狞又虚无的魔影,无论如何要弄个明白:
这家伙终究在干什么!
魔符在无穷尽的混乱元素中现身,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只是在乌沉锁链的捆缚之下瑟缩着,萎靡不振,也全无反抗、反噬的模样。
可就算这样,仍然有躁烈狂暴的能量从它身上辐射出来,硬生生穿过“单向信道设计”的乌沉锁链,传递过来恐怖的“高温”,直可灼伤灵魂。
罗南愣怔片刻,忽地醒悟,难道……他一直都搞错了某件事?
“……可以。”这是白先生的本职工作,不管里面情况有多么特殊,难度有多大,他都不会推脱。
何阅音随即将仍保持的通话与白先生共享,让那边与白先生直接沟通,以避免出现转述失误的情况。
白先生很认真地倾听,同时也在下判断,看对面的方案,是否真能行得通。如果有疑义,作为医生,他会毫不迟疑地讲出来,再行斟酌。
可是,事情却是出奇地顺利,对面那位男子,虽然嗓音嘶哑低沉、若断若续,似乎有重病在身,可他所讲述的方案,却是根植于已经确证的领域基础上,逻辑严密,脉络贯通,尤其难得的是,他对罗南的形神结构状况有很深的了解,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讲出来,现场的白先生即刻对照,也有恍然大悟之感。
几番讨论过后,白先生听得眼角皱纹都松泛开来,到最后他干脆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松开袖口,开始调整呼吸做准备,就要照着对方设计的方案去做了。
“这位……嗯,怎么称呼?修?哦,知道了知道了,原来是修馆主。”
白先生暗赞一声“名师出高徒”,也怪不得当初罗南在公开授课之时,还特意为他这位传武师傅美言几句,确实是当得起。
寒暄客套话点到为止,大家都分得出轻重缓急。当下白先生就向何阅音示意,要她暂时把配带的手环让出来。
何阅音也不多说,依言而行。
白先生接过手环,将其轻贴在罗南耳畔,稍作固定。自己则通过共享通讯,和远方那位沟通,一起调整节奏。
不用他讲,屋子里其他人便自觉退开少许,个个屏息宁神,生怕惊忧到白先生和那位修馆主的联手治疗。秦一坤心细,扯了下高德,两人一个守住外门,一个特意转到卧室那边去,看住昏睡中的费槿,杜绝一切可能的变故。
白先生缓缓吁出口气,在静寂的屋子里,似乎都能传出回音。待气息调匀,他便轻声道:“修馆主,开始吧。”
变化并不是在第一时间发生,而是直到白先生的言语尾音散尽,空气重新归于凝滞之后,才有细微的振动重新显现,与空气发生微弱的作用。
在场的都是能力者,感应敏锐,都能听到耳环中正传出一波低沉的声浪。听上去,声浪似乎有起伏、有节拍、有转折,感觉中也是有明确的意义。但仔细辨识的话,偏又完全听不懂细节,就好像是庙观里的梵唱经吟,已经在其独特的韵律中重新解构组合。
章莹莹的眼皮跳了两下,莫名觉得这波声浪有些印象,一时又找不到源头。
眼下无论如何都不是发问的良机,她只能忍着,也按捺住完全帮不上忙的焦躁感,瞪眼看白先生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白先生眼睛微瞑,似合非合,身体摇摇晃晃,像是半夜困乏的老头,随时可能睡过去的样子。而这却是他赖以成名的“入梦法”发动的征兆,整个人正以近乎松弛的状态,将纱雾般的灵魂力量渗透到周边的“梦境磁场”里去,以之作为音波振动传递的又一介质。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保这一波声浪在传播、接收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保持本色,保留更加原汁原味的信息。
也正因为如此,白先生更早一步从修神禹那边了解了这波声浪所传递的基本信息,那是一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