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我不介意,我们试试(2更)

闻人喜等景逸二十多年,也不是什么秘密,景老夫人这么说出来,闻人喜也没觉得难为情,只是景逸的拒绝,然她心头生出一丝失落。

“就这么决定了,小喜今晚在这住。”景老夫人一锤定音。

“不了景婶婶。”闻人喜淡淡开口道:“我店里还有些账要盘,一会儿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最终,闻人喜还是早早回去了。

景逸开车送她。

车子在喜饭外的巷子里停下,闻人喜没有及时推门下车,她转头看向驾驶室的景逸,五十多岁的男人,身躯高大强健,脸上没有一条皱纹,看起来像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你……”许久,闻人喜收回视线,垂下睫毛问:“你究竟怎么想的。”

景逸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用力吸了一口,他对着窗外徐徐吐出一口雾,“我心里还有她。”

闻人喜抱着喜饭的手紧了一下,喜饭吃痛地叫了一声,似在控诉,却没有因疼痛受惊而攻击女主人。

“我知道。”闻人喜小声说。

顿了下,她问:“所以呢?”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景逸说得云淡风轻。

闻人喜转头看向景逸的后脑勺,笑起来,即便内心被这句话刺伤,她依旧笑着应承,“我不介意,我们试试。”

景逸转头看过来,他搭在车窗上的那只手,指间星火明灭。

“只怕你会后悔。”

闻人喜笑得越发灿烂,那双以往无欲无求的眼睛里,此时盛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渴望和不知为何而生的泪水。

“不会后悔。”

她伸手握住景逸的手,直直看进他深渊般的眼睛里,“我等了你二十一年,从二十二岁,到四十三岁,今晚我能不能,成为你的女人?”

边说,她边缓缓靠近景逸,男人身上有她在梦里时常闻到的味道。

最后一个音落,她的唇落在景逸的唇上。

景逸在车门上摁灭烟头,按下按钮升上车窗,他两手用力握住闻人喜单薄的两边肩膀。

一切水到渠成。

车外明月很亮,皎洁的光辉洒在巷子里的车身上,喜饭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出来,坐在车顶甩着尾巴,随着车身的起伏一上一下,它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冷月,眼神深沉得不像一只猫。

景家老宅的后院有片桃林,此时桃花盛开,丛丛簇簇。

景博渊房间的窗子对着那片桃林,叶倾心洗完澡站在窗前,窗户开着,她隐约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花香。

景博渊洗完澡出来,见她捧着肚子站在窗前出神,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想什么?”

叶倾心微微后仰,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景博渊身上,“从欢笙工作室回来,我遇到邰正庭了,你知道了吧?”

当时陆师傅在,陈霆在,还有一直暗中保护她的明天几人,他们都是景博渊的眼睛,她每天的一举一动,景博渊想知道只要打个电话问问,或许根本就不用他问,他们也会向他汇报。

叶倾心倒不排斥这种监控式的保护。

他只是掌握了她的行踪,从没有干预过她的行为。

景博渊轻轻“嗯”了一声。

叶倾心闻着他身上让人迷醉的荷尔蒙味道,说:“他跟我们家的关系,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家能够度过十年难关,他功不可没。”

“我和你第一次相遇,我被他骗去酒店陪黄总,这你知道,但还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他曾经想染指于我。”

这话一出,叶倾心明显感觉到身后男人的气息一变,搂住她的那双臂膀蓦然一紧。

叶倾心安抚似的拍了下景博渊的手臂,继续道:“这才是我恨他的重要原因,这件事,除了我和他,谁都在不知道,连我妈都被蒙在鼓里,直到去世,她都以为邰正庭是真心对我们家好。”

“邰正庭对我说过很多下流的话,做了一些事逼迫我跟他,如果没有你,博渊,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现在我真的会在各种因素的逼迫下成了他的人。”

“每次想到这点,我都很害怕,也很庆幸,你出现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婚礼那天,景博渊说很遗憾,没有出现在叶倾心最需要他的时候,其实不是的,他的出现,是她人生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如果不是他,叶倾心或许会为了家人而跟了邰正庭,成为他见不得光的情妇,一旦这样的事发生,一旦将来某天曝光,她将会被世人所不齿。

又或许,叶倾心会走上另一条不归路。

这个吃人的社会,给穷人家的漂亮女孩,设了太多的人生障碍和坎坷。

“我恨过他,我厌恶他,可是,去年的十二月份,我看见他活得那般卑微,我想到的,竟不是他带给我的种种不好,而是他在我小时候,如何撑起我头顶那片天的画面,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有机会考上b大,也不会来京城,更不会认识你。”

“今天,我又一次看见他被追债的人打,我想不管,可转念想到他是小国的亲生父亲,小国就在车上,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被人打却不出手相助,这是不孝,我不能让小国成为不孝的人,即便他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所以,我帮他还了欠款,让小国给他买了些吃的,还悄悄给他塞了些钱。”

叶倾心转身仰头看向景博渊,“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挺蠢的?”

景博渊身上的气息重新变回原本的平静从容。

他两手搭在叶倾心的肩上,俯下高大的身躯与她平视,片刻,他刮了下她的鼻尖,笑了声,说:“是很蠢。”

叶倾国一句清亮的话,惊动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叶倾心揪住叶倾国的后领将他拎进来。

目光无意触及到转头看过来的环卫工人,她一下子愣住。

纵然那张脸已经苍老得变了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邰正庭。

那天中午邰诗云在宿舍对她说的话犹在耳边响,“你去年给我爸的五百万,还债都不够,我爸现在还欠着一千多万的外债,讨债的人找不到他,就来找我……”

刚刚那个领头的男人也说什么‘还钱’,‘一千五百万’之类的话。

叶倾心提高音量说了声:“靠边停车。”

陆师傅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转头问:“怎么了,太太?”

叶倾心没说话,低头从随身包里拿出支票和笔,低头填写。

很庆幸,她对包包一类的身外之物没有特别的追求,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个包,她随身携带笔和便签本的习惯也没有变,之前那本空白支票还塞在随身包的夹层里。

景博渊给她买过包,都被束在高阁。

填写好,她撕下支票下车,走向跟着白色路虎一道停下来的黑色轿车。

陈霆跟叶倾心顺路,一直跟在白色路虎后面。

见叶倾心下车走过来,他立刻下车,“景太太有事?”

叶倾心将手里的支票递给他,目光落向邰正庭的方向,道:“那位环卫工人我认识,他欠了那些人钱,你帮我处理一下,嗯,处理得干净彻底一点,我不希望他们以后再找他的麻烦。”

陈霆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知道了,交给我。”

叶倾心站在车旁,看着陈霆走过去跟那些人交涉。

领头的那个男人听了陈霆的话,眼睛里闪过意外和惊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有人开车过来送了份文件过来。

陈霆接过来看了一遍,又递给邰正庭过目,见邰正庭点头,陈霆才将手里的支票给那些人。

等那些人走了,叶倾心叫叶倾国下车,领着他走向邰正庭。

陈霆正将邰正庭从地上扶起来。

邰正庭看向叶倾心,目光里沉得像一汪死水,水质浑浊,让人看不见水里的景物。

“谢谢。”他说,声音很粗很哑。

叶倾心没说什么,只对叶倾国道:“去扶邰叔叔上车。”又转头向陈霆道谢:“谢谢陈律师。”

陈霆:“景太太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陈律师有事先去忙,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陈霆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是在下逐客令,识趣地道:“景太太再见。”

“我自己可以回去。”邰正庭以为叶倾心要送他回家,拒绝叶倾国的搀扶,自己踮着一条腿站着,道:“而且我现在还有工作要做”

叶倾心看着邰正庭皮包骨的身形,他的头发几乎都白了,又脏又乱,脸上皱纹很深,一条腿瘸着,怎么看都是个可怜的老人。

艰苦的生活,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让小国请你吃饭吧。”

“我不饿。”邰正庭看了眼叶倾国,转身朝不远处的环卫车走过去,环卫车旁丢着一把扫帚和撮箕,大约是刚刚被追债的发现,逃跑时慌忙扔下的。

叶倾心转头看见旁边有家超市,领着叶倾国进去胡乱买了些食品,出来时,邰正庭已经骑着环卫车走出了一段距离。

“小国,把这些东西送给邰叔叔。”

叶倾国不解:“为什么啊?”

叶倾心抚摸着他的头发,道:“这是你应该做的,快去,姐姐在这等你一块回家。”

叶倾国依旧不懂为什么要给那个不认识的老爷爷送吃的,他只是遵从叶倾心的吩咐去做。

将购物袋塞进那个老爷爷的手里,叶倾国蹦着跳着回到叶倾心身边。

十九岁大男孩做着六岁小孩的举动,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邰正庭拎着分量不轻的购物袋,浑浊的眼睛渐渐有些湿。

谁曾想到,在最落魄的时候,出手帮助他的,不是曾经他的朋友,不是他曾经他的枕边人,也不是他曾疼爱过的女儿,而是从不被他承认的傻儿子,和他曾意图不轨的女孩。

这大概便是造化弄人。

晚上回到破旧的小屋,邰正庭打开袋子看里面的东西,发现一袋被拆开的饼干,袋子被塞得满满的,摸起来硬邦邦。

他好奇地打开饼干袋一看,里面竟是一叠厚厚的红色纸币……

缓缓,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种叫悔恨的情绪。

晚上。

是景家的家宴。

景家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到了个齐全,包括景思一家,还有贵客闻人喜。

景索索抱着薯片坐在沙发里,耳朵里塞着耳机,腿上立着手机,屏幕里是刚出的一部都市电影。

叶倾心坐在她旁边,背靠在沙发靠背上,一边听闻人喜和景献献、景纷纷说话,一边目光时不时落向景索索的手机屏幕,看一会儿静音电影。

叶倾国和叶麟在客厅里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