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摆设然后眼泪忍不住眼角落了下来。
他又想起来过往的时光,那时他还像其他小孩一样无忧无虑。那时他还未戴上面具,仍然相信着现在鄙夷着的东西,还笃信着后来被狠狠打碎的东西。那是几年前的夏天,热风裹着虫鸣席卷而来,双脚在荷塘边一摆一摆的。那时他天真的相信他未来一定会是个好人。
然而在一年之后他手持家传的血鸣刀,亲手斩下数百个敌对家族战士的脑袋,那一刻溢满视界的红,在后来他的无数个梦里频繁出现,然后他身体的某样东西悄悄的发生改变,他感觉到它对自己深深的鄙夷。一个美好的梦破碎了。
直到现在他也常常在问自己,“你怎么可以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呢?他们可曾伤害过你?”“那是你爷爷叫的呀,他说,对待敌人怎么可以手软呢?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来吧,你是江家未来的家主,总是要上场杀敌的。不要像你软弱的爹娘一样,你活得那么卑微注定只会成为江家的软肋,用来威胁我,威胁你爹,威胁你娘。你难道想让你娘因为你的软弱而死吗?”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因为不想做一个软弱的人吗?因为不想让江家所有指望着他的人失望,于是就杀害了那么多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吗?他不知道,所以他将最真实的自己困在了一个循环反复的梦里,然后亲手捡起一个面具将它带上。
恍惚中看到自己来到曾经与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像是有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心里。母亲的愿望就是希望她的毓儿能够平凡快乐的度过少年然后在找个会过日子的媳妇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啊。
这时一片羽毛倏地落在眼前,然后身后传来冷清的声音,江毓突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声音里有母亲的温柔,还有年少的自己声音里的纯净与朝气。
“你终于来了吗?坐。”
江毓缓缓转过身,看着说话的男人。男人高高的瘦瘦的,火红的袍子上塔着黑羽毛,在肩上长着像头发一样浓密,却不同材质的黑颜色的毛。
江毓看着男人,心里不知怎的变得安稳而放松。像是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突然来拜访。
他略一停顿,坐到了蒙灰的蒲苇上。两人相对而坐,周小椴看着对面那张白色象牙面具,脸上略显柔和,苍白的五官中露出双眼,灰褐色。
是的,男子唯一令人突兀的地方就是脸上戴着白颜色,红色眼边眶的面具,看不清表情。
沉默了许久,面具男缓缓开口:“小毓,这些年你没有再作噩梦了吧?”
江毓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警戒地开口:“你是谁?什么噩梦,完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