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仙儿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还有多长时间?”
“三个月……”
包占山垂头,又补充了一句:“是最多还有三个月……”
说此一顿,包占山再不去看鼠仙儿,只是看着我,说道:“小兄弟,不是我逼迫你们,如果你们能留下,我包占山叩首感谢你们,如果你们不顾道义离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现在这世道,又有谁真的讲道义呢?就说我包占山,如果不是走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也是不讲道义的,前面拿话头逼你,也是一时间有些冲动了,现在选择权交给了你们,反正,不管怎样,我是肯定不走了,我包占山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一辈子阴损缺德,没干过几件好事儿,唯一放不下的心结就是我的父母,我反正也是活够了,逆行了生死,现在就剩这三个月好活了,说句干脆点的话,便是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倒不如为了我父母的仇恨,我在这最后的时刻澎湃一把,做一件男人点的事情,你说呢?”
我看着包占山的双眼,他目光真挚,估计已经平静了,略一沉吟,道:“那些有关于道义的话,虽然是你故意怼我说的,但出了你的嘴,入了我的心,我是听进去了,我不知道这东西对别人值几个钱,但对我来说,很值钱!我姓孔,孔家令字辈子孙,几十年前家人从山东曲阜迁到了晋西北,祖上就是孔老夫子,所以,我尊奉崇拜的是儒,哪怕世人骂什么腐儒云云,却也不过是一群文盲在胡乱跟着骂罢了,真说起来,他们儒学又读了几天呢,知道何为儒吗?恐怕是不知道的吧,但,我却知道!忠义礼孝仁勇这些字一个个的全写在我心里面,从小到大我妈也是用这些来教育我的,你说的道义,哪怕天纲崩坏,世道伦桑,全世界的人都唾弃它,可,我永不背弃的它!”
包占山脸上一喜,而伊诗婷却急了。
“不必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我一挥手制止了他们二人:“我讲道义,但不会瞎讲道义,这地方只要能解决,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就会去努力,也会去做,可事实上,你说,此地几乎无解,那我这时候跑上去讲道义,不是拿鸡蛋和石头碰又是什么?这样的道义,不讲也罢,还不如保留有用之身,等我未来强大的时候再来解决呢!”
“谁说不能解!”
包占山有点着急,连说道:“我只是说难,并非无解呀!法子,我早就已经想好了!”
……
作者风尘散人说:今天深夜还有三更,大家明早起来看吧
不雪恨,毋宁死!
这六字铿锵有力,光是从言语之间,我便已感受到了包占山的冲天恨意及不死不休之意!
一时,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只是,这事关生死,我不说话,自有人出头,伊诗婷这个最惜命的货却是急眼了,头一个跳了起来,指着包占山的鼻子就大骂道:“哎,包爷,咋的就恁个不地道咧?你说说,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图个啥?我们不过就是想完成自己的任务,不去辜负七里屯的父老乡亲们的嘱托罢了,现在龙虵已死,我们几个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只等天亮就能回家,可你这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又是怎么个意思呀?我知道你父母死在这里,你心中有恨,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爱恨就把我们几个全装里头吧?谁不是爹生妈养的啊,我们就比你包爷粗糙到了哪里去,得为你一个人爱恨情仇去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呀?好一个不雪恨,毋宁死!这话说的有意思,今儿个老娘也豁出去了,不怕得罪了你包爷,话就给你撂在这,要死你自己一个人去死,别拉着我们给你垫背!”
说完,伊诗婷豁然回头,跟我说道:“孔昭,别去搭理这个傻逼,天一亮咱就走,任务完成,犯不上去触碰鬼市蜃楼这种大凶之地!”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包占山。
面对斥责,包占山也没有过分激烈的言辞对抗,他仍旧倚在窗口,静静看着外面。
过了许久,才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雄厚,却也带着一丝悲怆,双目之中含着泪水,满身的落魄与狼狈,笑的痛快淋漓的同时,却也笑的莫名其妙。
虽然,我从中是听出了一些嘲讽的味道的。
待等笑罢,包占山才终于翻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他这一动,让我们只以为包占山是生气了,临死前要拉了我们几个垫背,反正伊诗婷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不过,包占山并未攻击我们,他只是在静静的扫视,目光从我们几个身上挨个掠过,末了,忽然又一次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满堂习武之人,却都做怯怯女儿态,还号称守夜人,羞于与你们为伍!”
这话是刺激我们几个的,我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