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举刀,更不曾见血,可是她的双手却早已沾满鲜血。在此之前,她双手亦并非不曾沾血,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杀过人,便在停云寨中,杀死那些婢仆,她手起刀落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可唯有那一次,在齐洲府她被架上高台穿骨火焚之时,看到那么多的灾民全都赶来跪地帮她求情的时候,她竟是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后悔么?她不曾后悔过。
但却,犹豫过!
然,不管如何,她的手上,都早已沾满无数流民的鲜血,她洛无忧,身上背负着的何止上千条无辜的人命?她已是满身的罪孽,若死后真有地狱,估计也难逃被阎君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命运吧?
可她不后悔,每每收到大表哥的传信,收到无忧城一点点强大的信息,她甚至会觉得欣慰,她一点一点实现着自己的目标。她相信,她可以给她爱,也爱她的人,用自己的双手,亲手撑起一片天!
人生在世,总有些责任是无法抛却的,而他们都是她的责任,娘也好,弟弟也好,顾家的人也好,师父大师兄,亦或是她身边的红锦剪秋等人都好,只要是真心为她好的人。
她都有义务保护他们,哪怕因此罪孽缠身背负再多人命,她也会再所不惜!她不是圣人,也没有圣人的胸怀能装下那么多的人,她的心很小很小,心墙之内只能装下她在意的人。
至于其它的人,于她来说,又有何干系?
说来,论冷血无情,论手段之狠辣,只怕连眼前被世人传言为残酷暴君杀人魔头的君惊澜亦是比之她不足矣吧?
若非遇到那个男子,若非是他,只怕她会一直在那黑暗之中毫无知觉的走下去,可当看到他时,她却是有些自惭形秽,他那般好的人,那般完美当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可他却用尽他的所有,替她一点一点的驱除了她心中的阴霾和黑暗。让她本已枯死完全腐烂的心,重新的跳动了起来。
那一轮明月啊,不惜散尽所有的光辉来点亮她的世界!
这样的男子,又让她如何能不倾心以对?
君惊澜定定的凝着少女苍白的脸颊,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本殿说的没错,爱妃你果然还是那般的伶牙俐齿,如此看来你的伤也不严重了,肯定也是死不了了。”
还千古第一女皇帝,这该死的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洛无忧眨了眨眼:“自然是死不了,殿下不也说了莫言睚眦必报,自然得留着命来报仇了。殿下方才说今夜来的只有两拔人,却是有一拔分成了两路,想来殿下定是有所发现。”
“是南齐墨帝?”少女挑眉问,疑惑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若果真如此,这的确是很蹊跷!
嘈杂退去,整个皇宫也都渐渐的陷入了寂静之中。晚宴之上冷凝阴郁的气氛却是一直没有消散,从羿青口中得知洛无忧无事的消息。北国太子爷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阴郁。
在长春宫呆了一会儿,君惊澜神情复杂莫名的离开了。只在走前,却是特意的加派了皇宫巡察的人手,尤其是长春宫。
午夜,鸟虫早已归巢,万籁俱寂。
硕大的宫殿群隐在夜色之中,只能看到一片略显模糊的暗影,微风吹拂花叶在夜空之中摇曳摆动,在宫殿之间四处巡罗而御前侍卫,时不时踏起整齐踢踏的脚步声在那檐角轻晃的灯笼之下来来回回的走过。
突的,那夜空之中隐有人影一晃而过,快的仿佛一阵风,巡罗的侍卫们只感觉到有微风拂面,却是没有任何的查觉。
长春宫中燃着烛火,守夜的丫鬟们都因着太累而睡了过去,来人闪身进入大殿,走向内室那垂着纱帐的的雕花大床。伸手便拉了开了那纱帐,看着纱账之中蒙着面纱沉沉闭目的女子。
那双手没有任何犹豫便揭开了女子脸上的面纱,一双大而幽冷的眼瞳在看到面纱下那张脸时,微微的愣了一下,“怪倒是那废物居然会如此的宝贝了,没想到,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真的活不长了。”
声音低到几不可闻,那人轻喃了一声,大手也同时落在女子胸口,解开了女子胸前的衣襟和包裹着的伤口,匕型伤口血肉翻开,因着伤口被动,那血顿时又浸了出来。
那人没有犹豫,直接将伤口原样包好,最后在那女子苍白却又细嫩的脸颊之上摸了一把,而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而那人从始自终都未看到,那殿宇墙壁之上挂着的一副侍女像上,有着一双漆黑的瞳孔。
早已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那人才走不到片刻,便又有两拔黑衣人,先后进入殿中,所做的举动亦是相同,都是检查殿中女子的伤势。唯一不同的是,后面的两拔人,并没有先前那人那下流的举动。
都只是纯粹的揭开面纱,而后检查女子伤势,便又很快离开。
“还是殿下神机妙算,知道他们定会夜探皇宫,所以事先做好安排,殿下心思慎密,计谋过人,真乃神人也!”卓公公将那暗眼遮了起来,看着屋子里的男子,便是一通马屁拍了过去。
说着脸上却是又浮上一抹疑惑:“只是殿下,老奴有些不解,这照道理来说,来的不应该是两拔人么?这怎么的,却是一夜一连来了三拔?除了南齐大秦的使臣,那还有一拔人又是谁?还有哪一拔人,居然也这般大胆的,居然敢打太子妃娘娘的主意?真是吃了狗胆,罪该当诛。”
“本殿睿智无双还需要你个奴才说么?”
君惊澜斜身倚坐在榻上呷了一口清茶,神情慵懒之中带着几许的凌厉和阴暗,“卓德海你眼珠子挺大,可眼神却不怎么好使,连那般明显的特怔你都没看出来么?什么三拔,那根本就是两拔人,只不过,这还有一拔人,却是明显的分成了两路。”
“奴才惶恐,奴才哪敢跟殿下相提并论,殿下您火眼金睛一眼便瞧出了这些人的诡计,主子就是主子,要不怎么说主子就是恁般的厉害呢?”卓德海一张老脸堆满了褶子子,笑得极是献媚,只期望着能够将马屁拍得好,也让主子消了今日对他没能保护好太子妃的怒火。
否则,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只怕都有得他受了。
君惊澜却是瞟也没瞟他,直接走进了这间殿宇的内室,殿宇内室同隔壁房间那雕花大床之上相同光景,这纱帐之中也躺着一个少女,身形装束,与旁边那床上的少女一般无二。
甚至连那蒙着的面纱也是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