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便真的像她所想那般,没有亲人吧?否则,又怎么会养成她如此冷漠的性格?洛无忧蹙了蹙眉,想到此,又不禁想到了都城里自己的亲人。
原本打算把娘与安儿接回秦都与外祖父外祖母团聚,可是,到底是没有来得及,如今,身在北国地域,离秦都何止隔了千里?
说来,都是她的错……
“不是要吃么?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就快到地方了。”
见洛无忧有些恍神,青鸾抿了抿唇,终于给了点反应回了一句话,却只是提醒洛无忧别忘记了正事,言下之意:赶紧吃,吃完好走人。
“是啊,就快到地方了。”
洛无忧回神轻喃,也拿了一只馒头,掰下一块大口的咀嚼,却是有些食不知味。脑中思绪早已飘转,眉宇间亦多了一丝愁绪。
是啊,就快到了,可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彼岸之魂?若非不得已,她不想招惹那个人,君惊澜,同容狄一般,都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
不错,那彼岸之魂的确在君惊澜的手中,若非有着前世的记忆,她也不会知道,那彼岸之魂曾经出现在北越太子的登基大典之上。
只是想要君惊澜心甘情愿的将彼岸之魂交给她,怕是不易。
“两位公子,你们这是去越京城的么?呵呵,你们也是想去看看一个月后,我们北皇登基的盛典的吧?”外面走进来一个老汉,身形有些瘦,手里还拿着一根旱烟袋。
昨夜这两个少年半夜前来投宿,他也没来的及问,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的衣着和气势却是不凡,想来,定是哪个世族大家的公子出来游玩的。
“大叔,您说什么,北皇登基大典?可北皇不是还在位么?”洛无忧蹙眉,音调微亦微有拔高,老汉一句话不异于晴天霹雳,若非素来自制力惊人,只怕洛无忧亦会惊得当场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登基大典?
她们一路走来,并未听闻这样的消息啊?
不怪无忧惊诧,她记得很清楚,君惊澜后来的确是一鸣惊人,扫清所有的障碍,登基成为北皇不假,当年秦皇派往恭贺的人还是太子南宫景明,到底是一国帝王的登基大典,秦皇虽未前往。
但是,也得派身份恰当的使臣前去。
这适当的人自是国之储君了。然则众所周周,大秦太子身子向来不好,所以秦皇便又派了煜王南宫景煜随秦太子同行,当时,她已嫁入煜王府,掌王府中馈,能得知这个消息,说来,还真是多亏了南宫景煜那个渣男的亲口告知。
然而,她更清楚的记得,且绝对不可能记错,那是三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君惊澜,的确是在秦乾元二十二年登基为北越帝君的。
可这老汉竟告诉她,北皇登基大典竟然就在一个月以后?
这无法不让她震惊!
“是啊,怎么你们不是来参加登基大典的么?半个月前圣昭皇榜就张贴下来了,前些日子我去书院给我三子送束修,听他说这才知道的,那整个越京城可都是很热的呢!我儿子还说了,这是圣上亲自下旨退位的。”
“你们别不信,我三儿子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秀才,读书人,从不说瞎话,我还以为两位公子也是前来观礼的呢?”老汉说起儿子兴致高昂极为自豪,末了却又低低嘀咕了一句,有些不解。
怎么看起来,这两位公子,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样子?
“大叔知道的还真多,我们两兄弟也是初到越京,所以并不知晓,说来倒也巧了,圣上登基定很隆重,左右我们也无事,正好可以去见识一下。”
“那大叔,您可知道,这圣上下旨是退位给哪位皇子?”洛无忧敛眉,笑问,满腹的疑惑和震惊却是越来越甚。
今世下昭退位,前世却是北皇驾崩之后,君惊澜才登高称帝,这与她的历史记忆相差的可谓是越来越远,这样的情形让她心情亦变得更加的沉重。
似乎所有的事都已改变了,娘和安儿这世平安的活着,永昭和洛仙儿死了,甚至,连北越的历史也发生了改变,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这些和她的重生,又会有关联么?
应该不可能才是,她身在大秦,就算因着她的举动改变了一些事,可也远远不到可以影响北越局势,让北越历史有这般大改变的程度!
这绝对不可能!
“呵,公子,您这话问的可奇怪了,圣上下昭退位自是传位给太子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莫不是,您以为还能传给哪位王爷不成?”
老汉点燃了一根旱烟袋,吞云吐雾道:“这太子登基才是正统,我儿子说了到时也接我们老两口去看看热闹,听说皇上登基还要去天坛祭天祈福。说不定,到时我们还可以见到龙颜天威!”
老汉边摇头晃脑,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洛无忧却只随意的应付了两句,便自陷入了沉默之中,这里靠近北越京畿近郊,老汉会知道这些事不奇怪,寻常的平民百姓,也绝对没有人敢拿这种会杀头诛九族的事儿来乱说。
据老汉所说,北越皇是半个月前下昭退位,她与青鸾这一路上为了怕被容狄的人追踪发现,却都是挑的僻静小道走,并未行官道,虽绕路耽误了些时日,但也还算顺利抵达了。
因此而没有听闻这些消息也实属正常,如今看来,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想到此,洛无忧不禁在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浓密的眉毛都已打结。
说来,这君惊澜提前登基与否,本与她并无丝毫干系,可如今他提前登基却是必会影响到她的计划,彼岸之魂在他之手。而且,在登基大典之上必会被奉出来给众人观赏。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一个月内动手拿到彼岸之魂,这一个月的时间,还包括她安排撤退的时间,否则的话,她到时就会和大秦前来的使臣碰上。
那样就会影响到她之后的计划!
这样实际一算下来,她能用到的时间,其实根本不足一月。
原本她想要在君惊澜的手中顺利拿到彼岸之魂已是难度巨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她所有的行动都会受到限制。
而变得难上加难!
就不知,此次秦帝所派出的使臣是否也会和前世一样,北皇登基大典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入秦都,然则,这个时候,南宫景明却并不在秦都。
帝君亦极有可能,会另外派人前来,就不知,帝君会派何人前来?
民间老话儿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所以,大雪虽然已停,可是那气温不止没有半点回暖,反而还降低了许多。
尤其是夜间,呼啸的寒风格外的大,便是屋中置着炭火,哪怕门打开一条缝儿,那冷风灌进来时,也会让人不自觉的打上几个寒颤。
厢房里很静,门窗紧闭,只燃着盏昏暗的油灯,朦胧而模糊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一道暗暗的黑影,不多时,那灯光灭,一切归于沉寂。
屋外隐在暗处的隐卫们,却是不敢有片刻的放松,主子说了,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的盯着洛府之中的动静,无忧阁自是重点观察的对象,一定要确保主母的安危。
甚至为此,容狄不惜派了暗阁之主暗隐亲自出马。
森寒冷戾的穹霄之中,只能听到寒风呜咽着拍打树梢的声音,时间一点点流逝,那雕梁画栋的建筑也全都隐没在了夜色之中,一直都没有动静。
“阁主,你说我们都守了好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主子会不会,太大提小作了,有左使在,主子竟然出动了整整二十名隐卫蹲守?”
“废话那么多,给本阁主打起精神来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千万不可大意,否则,若是办砸了主子交待的差事,你们便自求多福吧!”
暗隐声音凛冽的警告,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他可不想变成齐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差事可是主子亲自交待下来的,便是真的左使也在,他也不敢有丝毫片刻的大意。
因为,一个大意,主子便有可能会让他生不如死!
“嘘,有动静了……”
暗隐话刚说完,浑身便是一凛,整个无忧阁中,响起数道开门声,黑暗之中五道身影同时从不同的厢房之中走出,各挑了一个方向走,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裹,身材纤细,脚步极快,就在这眨眼之中,已出了院落。
“阁主,怎么会同时出来五个人,看身形面貌都差不多,到底哪个是主母,我们又要跟哪个?”隐卫们张大了嘴巴,有些惊诧,不想,竟是给阁主料对了。
可这夜色太黑,他们虽身怀内力可夜视,然则,终不可能像白日里那般看得清楚分明。一时也不知道该追哪一个。
暗隐的脸色却是比他们还震惊,隐卫们没看明白,他却是看得清楚分明,那五张脸,竟是一个模子刻印般,长得皆是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分别。
“分成五队,把人拦住,一个都不能漏掉,快点。”
数道黑影飞出亦是疾射向五个不同的方向追踪而去,暗隐下令之后却是飞身落在了院落之中,挨个厢房的找,终于在其中一个厢房里找到了早已被迷倒人事不醒的寒濯。
暗隐拿起桌旁的茶水喷,竟是没能将人喷醒,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放在寒濯鼻翼之下吸了吸,寒濯总算幽幽幽的醒了过来。
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蒙,继而却是一震:“咦,暗隐,你怎么会在这里?主子不是说了让你们暗中护卫么?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了?”
“左使,主母跑了,你被人迷倒了。”
“什么,主母她,跑了?”寒濯比之暗隐更惊诧,浑身一个激灵,从那桌椅子上跳了起来。脑海之中回想起一个画面,晚膳后,红锦给他泡的那般茶。
一定是那杯茶的的问题,这几天他天天都喝红锦泡的茶,一直没有问题,竟是降低了戒心。这个红锦真是,太可恨了,她居然敢给他下迷药!还帮着主母逃跑。
寒濯瞬间想通所有,脸色铁青,堂堂明月楼的左使竟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说出去,都丢死人,偏他这还接二连三的丢人。
红锦,就别让他看到她,否则……
“左使,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已经让人将她们全部都拦下了,你得跟我过去认人,看到底哪个是主母。”
暗隐见寒濯还在发呆,蹙眉满脸焦急的催促,他与主母并不熟悉,那五张脸完全的一模一样,他根本辨认不出,若是别人尚好,把那人皮面具一撕便一目了然,可是,那可是他们的主母!
若他们真敢那般无礼动手,只怕手脚都不保,可寒左使不同,他一直跟在主母身边,比他更了解主母。
要不然,他怎么会留下来找寒濯?
“我们走。”寒濯立马回神,绝不能让主母出城。
否则,那事情便大条了……
两人匆忙飞身出了院落,心中已暗自恨到咬牙,主母真是太过狡诈了,居然连这种招也能想得出,弄五个一模一样的人来迷惑他们的视线,这不是害他们么?
若是真把人看丢了,主子绝逼会把他们全都虐个千八百遍!
整个无忧阁人去楼空,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其中一间厢房里,雕花大床下,突兀的爬出一个人影,迅速的出了院落,从偏门出了洛府。
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寒濯与暗隐没走出多远,便被两人截住了去路。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容狄声音阴冷至极,比那夜色中刮骨的寒风还要冷戾,让寒濯暗隐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两人当即跪地请罪:“主子恕罪,主母夜半和四名丫环乔装打份混出了府,属下已派人拦截,正打算过去请寒左使认人。”
“废物!”
容狄冷哼出两个字,一拂袖摆,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男子却是身影如利箭一般消失在两人眼前,齐风连忙跟了上去。
“糟糕,我们中计了主母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主母定是还在洛府,快回去。”寒濯捂着胸口与暗隐对视一眼,看着主子消失的方向,寒刹那回神,忍着胸口剧痛,也连忙折回洛府。
暗隐还有些愣,明明他仔细调查过,无忧阁中不多不少就五个女子,若是主母还在洛府,那多出来的那个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不得多想,暗影也随着寒濯迅速返回。
两人比之容狄速度慢许多,等到时,却只看到容狄站在厢房之中,那是主母的闺阁,两人没敢进去打扰,只站在门边候着。
不用找,他也知道,她不在这间房里,这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气,却再没有半点少女的气息,她,终究还是骗了他!
原本今日有些心绪不宁,所以他才打算前来看看,却不想……
容狄面色紧绷,整个人都散发着浓烈的煞气,阴冷而森寒至极,让人仿若置身在地狱一般,男子转身出屋,朝齐风吩咐:“给本郡传令下去,立刻封城,再去调集城北大营的禁卫军,给本郡,一户户的搜,哪怕掘地三尺,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