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李氏族人确实是李永年及其同党的后人,但他们却与当年的事无关,如果将他们全都作为报复对象,就有些过了。
与李寿的名声也有妨碍。
“阿翁,您放心,我心里都有数。那些人,到底与我同出一脉,我不会赶尽杀绝!”
李寿明白李祐堂的担心,赶忙说道。
李祐堂点点头,“那就好。其实我也是白担心了,你素来聪慧,行事也稳妥,应该不会犯这种错。对了,阿柳——”
提及老妻,李祐堂眼神有些复杂。
他与柳氏夫妻五十多年,不能说多么恩爱吧,也是相敬如宾。
几十年来,夫妻两个从未红过脸,结果柳氏却瞒着他做了那么一件大事。
可说恨,他还真不是那么恨柳氏。
不过为了李寿,为了李家,李祐堂还是跟柳氏和离,并让她跟着李其璜分家出去。
柳氏走了,李祐堂又有些担心。
“阿翁,您放心,她虽不是我嫡亲祖母,但我还是感谢她让我阿爹有了降生的机会。”
李寿没有说谎,他对柳氏并没有太多怨恨,在他眼中,柳氏更像是个陌生人。
对于陌生人,李寿既不会主动报复,也不会刻意关心,但为了祖父,他还是认真的表示,“我会暗中多照看,也会帮扶五叔家的几个堂兄弟。”
“那就好,那就好啊!”
李祐堂深深的看着李寿,见他眼底满是诚挚,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李祐堂就搬出了百忍堂,让李寿夫妇搬进来。
他没有去李立德居住的益康堂,而是去了城郊的庄子,继续研究他的谱系,不再过问李家的一切。
李其琛则大病一场,萧氏整日里忙着照顾他,还要分心给一双儿女张罗婚事,也无暇顾及李家的事。
至于李祐明父子,在从京兆府回来的当天,便悄悄打包了行李,命人跟李寿找了个招呼,就自己搬了出去。
而李氏族人们则开始惴惴不安,不知将会面对李寿怎样的报复……
“阿翁,事情就是这样——”
李寿坐在榻前,低声将李家的种种过往仔细讲述了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觑着李祐堂的脸色,唯恐祖父受不得刺激,再有个什么好歹。
许是没有亲历对簿公堂,没有感受到李寿刻意渲染出来的悲怆气氛,更没有亲眼看到李立德的无耻嘴脸,所以,李祐堂并不似李其琛那般激动。
他甚至都没有多少感同身受,仿佛听了一个极为荒诞离奇的故事!
“那日你对我说,你有办法让阿,让他改变想法,”
到底是叫了几十年的父亲,李祐堂哪怕已经知道那人并不是他的生身父亲,而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他还是会习惯性的脱口唤一声“阿爹”。
刚刚吐出个“阿”字,李祐堂猛地反应过来,可让他直呼李立德的名讳,他又做不到。
最后只得含糊的说了个“他”,“十八郎,那时你就查到了这些?”
李祐堂的表情很平静,看向李寿的目光也无波无澜。
李寿被李祐堂看得有些不自在,挪动了下、身体,才点了头:“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说到这里,李寿又赶忙解释几句,“阿翁,我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这件事太大了,我怕走漏了风声——”
李祐堂抬起手,打断李寿的话:“十八郎,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明白。我、我和你阿爹都是平庸之辈,且受‘他’的影响太深,你不告诉我们是对的。”
李寿楞了一下。
李祐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说实话,就算有人拿着证据告诉我,说‘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我也不会相信。”
他甚至会把那人和证据一起交到李立德手上,让李立德去处理。
不是说李祐堂蠢笨,而是他太相信李立德了。
毕竟对他而言,李立德是自己的父亲,试问,世间又有哪个儿子会怀疑自己的父亲?
如果真有人对他这么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人是骗子,故意挑唆、离间他们父子感情。
“而你阿爹,更是‘他’一手养大的,跟‘他’的感情非常亲厚。”
李祐堂轻声说道,“所以,你阿爹也不会相信这些!”
之前大家都以为李寿状告李立德是昏了头、迷了心窍的时候,李其琛之所以敢让李寿将一切罪责推到他头上,也正是因为他跟李立德的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