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堂一直被老父否定,几十年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李寿呢?
却是老祖宗器重、族人公认的有出息的人,如今李寿却像个热切的小粉丝一般,追着跟他讨要书稿,那如饥似渴的模样,让李祐堂的虚荣心得到了彻底满足。
以至于,从益康堂出来后,他便捉着李寿絮絮叨叨的说着谱系的种种,“十八郎,我给你说啊,谱系看着枯燥,实则妙趣无穷。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色,就拿咱们李家来说……”
一直进了百忍堂,李祐堂还有些意犹未尽。
李寿丝毫没有厌烦的表情,反倒一脸的享受,时不时的还插上一句:“竟是这般?哎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哩。”
李祐堂被李寿这么一捧,兴致更高了。
也不进正房,直接让人把他抬去书房。
刚进书房,李祐堂就迭声让人关门。
关上门,李祐堂也不装病了,一下子从肩舆上翻身下来,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摞的书稿递给李寿。
“十八郎,你来看看。”
李寿接过书稿,噫,还真不少哩。
他有些惊诧的说:“阿翁,您写了这么多?”
李祐堂挺起胸脯,骄傲的说道:“这还算多?这只是今年我写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往年写的呢,足足有两大箱子!”
李寿低头翻看了几页,发现他家祖父还真不是随便写写,而是把枯燥的谱系写得深入浅出,就是刚刚启蒙的稚童也能学习、背诵。
李祐堂故作淡然的盘膝坐在榻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李寿。仿佛等待成绩的学生,那表情紧张中带着些许期待。
良久,李寿终于抬起头,十分诚挚的说道:“阿翁,您写得真好,这书稿,完全可以雕版印刷。”
李祐堂瞪大眼睛,强忍着惊喜,“果能出书?”
李寿坚定的点头,他早就打定主意给自家祖父找点儿事干,慢说这书稿写得真心好,就算是写得一塌糊涂,他也会想办法给祖父出书。
祖父被压制得太久,根本不知道,其实他也可以很出色!
“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李祐堂“虚弱”的躺在肩舆上,一行人踏出益康堂的大门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梦幻神色。
“是啊,阿翁。”李寿浅笑回了一句。他知道,阿翁被李立德压制得太久了,根本不知道反抗。
这就好像李祐堂自一落地,便被李立德在脖子上系了个绳索。
那时的李祐堂估计挣扎过,奈何人小力微,根本就挣不脱。
但那种被紧紧束缚、却无力反抗的感觉深深的印刻到了骨髓里,哪怕李祐堂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脖颈上的绳索根本就困不住他,他也不敢轻易挣扎。
李寿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李祐堂:阿翁,你脖子上的绳索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厉害,只需要轻轻一拉便能拉断!
“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李祐堂仍是有些不确定,恍惚中还带着些许窃喜。
他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欢呼,在他印象中威严不可反抗的父亲,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啊。
如果老祖宗给李祐堂的感觉是不可攀越的高峰,那么经此一事,李祐堂猛然发觉,老父这座高山,其实也没那么遥不可及、无法逾越!
这不,他生平第一次“忤逆”了老父,除了一些训斥和落面子的罚跪,并没有其它的自己无法承受的惩罚!
事情也远没有到了无法善了的地步!
额,当然啦,他头上还被老父砸破了。
但这并不重要,跟豁然开朗的心境相比,头上的些许小伤,根本不值什么。
“暂时过去了。”
李寿虽然有意让祖父生出反抗的心思,却不会一味乐观。
他十分客观的告诉李祐堂,“老祖宗约莫会故意冷一冷您,而转去抬举二叔祖。”
李祐堂不听话,且子孙出息,老祖宗感觉把控不住,自然要出招“提醒”一下李祐堂。
而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推出李祐明跟李祐堂打擂台。
制衡什么的,可是老祖宗治家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