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拔刺7

攻约梁山 山水话蓝天 6426 字 2024-04-20

所以,沧州别处没钱没金银,但赵庄,也就是沧赵家此时肯定有些。

至少至少,沧赵家有皇帝赐的那块巨大的免死金牌。

那可是真正的金牌,纯金的,两个大汉一齐抬都不是容易拿动的。

这次可是奉旨搜刮金银财宝,名正言顺,不是私仇针对赵庄。

郑居中理直气壮叫石符练来,令他带兵去征收盐山那帮百姓家的金银,重点是沧赵家。

就算明知要不来金牌充金子上交,那也得去讨要。

恶心,也得借机狠狠恶心一把沧赵。

石符练一听这个传召,早有准备,立马又犯病了,见不得光,受不得风,出不了门,类似狂犬病,大人,你找别人去吧你。

郑居中怒极,大吼:你若不遵令行事,本官必上奏折参你不遵圣谕

石符练哼了声,装死狗,你想参就参吧。

大不了是罢官。老子正愁无法离开沧州这个凶险苦难倒霉地回京呢。

郑居中能参个屁。

他可是和石符练一起按海盗要求把沧州的官吏全宰了的同谋同大罪者,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石符练若倒霉了,他郑居中也得跟着倒霉。

无奈,郑居中又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老通判,意思是:这回是圣谕,是为国敛财。你总该不能推托了吧?

老通判这些日子吃的主要也是玉米饼子,但却是精细豆面玉米饼子,那口感味道就立马变了,松软香甜之极。

这才是玉米饼子最正确的吃法。

老通判最爱这一口,总说吃这饼子养身体,还有防癌佳品,地瓜家中暗藏的花生油、大豆油炒鲜美青菜下饭,

人老了不爱荤腥,就爱吃素养生。

所以,整个沧州城,只老通判自家照样过得滋润快活,体格和精神好得很,只是在表面过得和大家一样痛苦。

此刻,他装作老迈不堪,叹惜着说:“唉,本就老了不顶用了,这些日子再被吃食折腾得,这官不当也罢,本官想辞职回家养老。”

郑居中一听这个,脸顿时羞臊得通红。

他哪敢让老通判含恨辞职啊,也不敢再强逼去赵庄了,他自己也绝不敢再去赵庄碰钉子冒险的。

于是乎,那剩下的唯一的正经官——推官就又光荣了,无奈只能硬头皮去赵庄。

结果,他在西河桥这就被进出的赵庄人拦住了:干什么的?

推官在马上看着这民夫,心中愤恨:本官穿着推官官袍呢,赵庄人再不济也认识官服啊。怎么叫干什么的?卑贱草民焉敢如此轻贱堂堂官员,真是一群该杀的

他在那怀恨。

有赵庄汉子就不耐烦了暴喝道:“赵庄领地不许沧州官府的人来。你听明白了?赶紧滚蛋。”

这推官也是奸诈油滑,一听不许而不是不欢迎,就明白了赵庄这是随时准备和沧州官府撕破脸开干,以郑居中为首的沧州官员与军队已经是沧赵心中的敌人。他心中惊恐又叫苦:我这是走得什么霉运呐!我和沧赵没任何仇怨啊,却凭白也牵扯进来却立即一笑道:“那好。本官就不去拜见老太君了。请转告一声,本官奉令而来,朝廷征缴金银财宝急需凑够勒索款,打发走海盗,保住江山,你主家一向忠君爱国,相信沧赵定会大力支持。那免死金牌可是金的,别忘了。”

说完转马就跑了。

却听身后顿时有十几个石头猛砸过来,砸得马惊人伤,后背如裂开了似的痛不可当,有人厉声骂到:“俺们主家一切财物都用去还债了还不够。你们这些狗东西把赵庄毁成这样,居然还敢寻事,实是活得不耐烦了”

推官侥幸没砸中脑袋而落马丧命,听了这话,越发心惊,咬牙打马跑得更快了。

郑居中得报,起初还不以为意,只喝骂推官办事不利是轻慢圣谕。

“病得起不来床”的石符练却突然冷着脸来了,私下对郑居中说:“我说郑大人,你还折腾?赵庄,那是经历多少刺杀暗害而不倒的地方?我怕你哪天夜里睡得香,早起却没了脑袋。更怕你这么无畏地折腾下去,连末将的脑袋也牵连没了我不信你没察觉赵庄对你我的杀机。”

郑居中一听暗杀,这才一惊。

是啊,自己能不择手段害沧赵,对方有什么不可以的规则内公开报复不行,暗杀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已经到你死我活这地步了。自己死了,在如今的根本不正常的沧州怕就会是一笔糊涂账,重要的是,有谁会在乎?

醒了脑子,他就彻底萎了。

他作为扎在赵庄后心的刺实际已经废了,赵佶恶了他,他剩下的日子其实就是在沧州生不如死煎熬着,等死。

抢盐山百姓不成,但沧州官府和军队还要吃饭还要缺不得的蔬菜。

郑居中自己不能挺“枪”闯天下了,但他还有另一种枪——军队,失魂落魄中也没忘了把沧赵家族赶走而居住在清池县这边的那些沧北人家搜刮了一番。

这些劣绅乡佬昔日沧北各种恶霸,霸占一个个空荡荡乡间城堡,住得宽宽敞敞舒舒服服自由自在,鄙视追随沧赵却只能住乡野农家石头小房子的沧北同胞到底都是些穷命的无福贱人,已经在怀恨沧赵中却有了惬意自得心,却突然倒霉了,凶横不耐烦的沧北僧在秋收时没抢尽这边的庄稼算是特意留给他们用以活命的粮食蔬菜,却被沧州官府抢了个狠的。

粮食好歹还留了点。

蔬菜?

连比指甲盖大点的小土豆也一点没剩下。

这意味着这些往日实际玩控基层的乡间老爷们以后只能干吃点粮食忍受着饥饿熬冬天,这可遭罪了,怎么活呀?

只是,沧州官府从这点人这抢的这点粮食蔬菜好干什么?

沧州八千军队,全能吃的汉子,全军痞地痞恶棍,没一个好东西,讲求的就是吃喝玩乐,可不是那种老实兵可忍受委屈蒙头混,这吃的没鸡鸭鱼肉也就罢了,若是再没蔬菜油水而且粮食也不管饱,那怎么行?这些烂兵绝不会答应,本就不是安分的,有这催发因素就必然更不听管理更能折腾出事来。郑居中也明白,为少向朝廷讨要援助丢人,自然又和恶性大发的军队凶狠去了沧州南部三县

哼,抢不了有赵庄庇护的刁民,还收拾不了南部那些同样是海盗不要的百姓坏蛋

于是如同鬼子进村一样

可,穷搜狠刮,仍没弄到多少粮食

南部,坏蛋也没多少人了,夏季时死的死,逃得逃,剩下的人家拼一块儿也许有几千户能凑一两个镇治,但坏蛋刁民都警觉,一闻知官兵下乡征粮了,都跑了躲起来了。

郑居中带官兵来,一村村空的,找不到人,也没搜到粮食蔬菜

粮食好藏,随便往那一眯,不知情者那找去。

白菜萝卜在农村都是埋地里窖藏着好保持新鲜做过冬食用的。拔了供蔬菜透气的玉米杆,没了这标记。沧州军就在茫茫无尽的田野中翻找去吧,翻到了算你幸运

郑居中自夏季之灾后就缩在城里压根儿没来过沧南,一是社会失控,害怕出行危险,二是根本不关心灾后沧州的具体情况。

他当时以为毁掉了赵庄完成了皇帝交待的秘密任务,得了功就可以拍拍屁股丢下烂摊子走人了,回京升官和驻军一样根本不知南边有没有人家了,有,又有多少。搜寻过多是空村子,怀疑村民躲了,但又不可能留在当地老盯着守候

无奈,郑居中只得上奉朝廷,把沧州无法自给的罪过全推赵庄身上,申请中央赶紧调拨粮食蔬菜供养沧州。

军粮,无论是内地驻军还是边军,原则上都是当地供应,应向朝廷交纳的赋税就地调为军需,同时充抵中央税收任务,如此避免了粮食运到朝廷国库再由朝廷按需要调运回来的运来运去大费周章及路上巨大的额外耗费,供给不足部分,也是按惯例和当年当季实际情况优先用附近州府应上缴的粮食就近补充过去

象沧州这样的驻军少的边州,正常情况下,官府所需由当地五县自给粮食完全可以做到。

以往,沧州繁华富裕不下于东京城,别说是军粮军饷能轻松自给,而且还有巨额剩余要上交朝廷。

赵公廉当政的不长时间内,沧州的经济发展更是爆炸般惊人飞腾,沧州前所未有的安全起来,不象以往那样饱受辽军肆意掠夺威胁而不得安不得顺利发展,当时,往来沧州的,只商贩就密如过江之鲫,涌来的人口庞大得似乎能挤爆沧州,流动人口如天上的遮天流云那时的沧州一处处欢颜,一场场盛事,一个个发自肺腑的欢歌笑语

可是,郑居中来到后,水平比赵公廉高多了,只不过一个是建设一个是破坏,赵公廉建设有多快,郑居中破坏就翻倍有多快。沧州兴盛繁华的场景似乎如海市蜃楼一样转眼烟消云散全成了空,人口和经济一落千丈都不足以形容。

郑居中厚脸向中央讨要粮食时,还没发生海盗勒索东京事件,还是赵佶当皇帝。

赵佶拧眉看着郑居中上奏的申请,回想沧州曾经的盛况,尽管他从未去亲见过,但只沧州在赵公廉和郑居中二人当政下的对比,差距太悬殊,郑居中执政头一年时即未遭受今夏海盗之灾的去年,赋税对比就已经完全呈现一个天一个地

如今,沧州官府和军队困难到居然连蔬菜都不能自给了,需要朝廷调拨全额供应,这

赵佶今年被一系列突兀而猛烈的打击早折腾得惊恐不安,焦虑难眠,心情坏透了,憋在心头的火气随时会爆炸了,郑居中上奏的居然是这种事。他的眼睛当时就有些发红,鼻子咻咻急喘,一股难言的失望憋闷与羞耻感顶得他直想砍人

这就是他欣赏而信赖的聪慧有才、有颗玲珑慧心、善体圣意又忠心耿耿的所谓最能放心使用的能臣近臣。

原来,那些才气纵横的华美文章、妙语如珠、聪慧机灵真不顶用,原来才子与才子是不同的,差距会这么大

原来,他看好的郑居中只是个绣花枕头,完全不顶一用的草包,不,是祸害。

风度翩翩,文雅如玉全特么唱戏一样的花架子,只会坏事,只能加重大宋灾难,危难时毫无扶国定邦之能的废物。

回想当时恼恨赵公廉奏折中的抱怨无礼,自己曾经打算用郑居中领高阳关路观察使压制羞辱赵公廉,曾经削了赵公廉的军权,还妄图不惜让辽军破关南下肆意祸害沧州也要杀了赵公廉彻底铲除沧赵家族以解心头之恨,回想起赵佶瞅着摊在御案上的书法精美的郑居中奏折,没有赏心悦目,脸如被狠狠抽了几个大嘴巴子一样,火辣辣的。

直到了这时候,赵佶才真正意识到赵公廉家族的健康存在对大宋江山意味着什么。

心底暗暗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后悔这种情绪对帝王来说只会短暂停留,随即就会化为愤怒和更深的恨,只是这次不再是针对赵公廉和沧赵家族了,西军毁了,在江山有崩溃之险的这时候,万万不能再任性而为导致逼反赵公廉,他不敢了,就只能怼上郑居中。

赵佶没下旨罢郑居中的官让郑居中滚回家从此自己吃自己,也没下旨申斥,那样丢的是他的脸,说明是他当初有眼无珠而且任性不听劝告用错了人。他私下吩咐大太监谭稹去暗示统管钱粮军饷调拨的三司转运使权邦彥

整治老混蛋郑居中多吃苦头这种事,权邦彥自然是很乐意顺着皇帝的心思干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