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了恒婷珠一夜,在坡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吹得双颊发青鼻子发红。
恒乞儿死撑着双眼,绷紧了神经,在寒冷、困倦和紧张中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
直到天色大亮,其余孩子们吃完早饭去学堂了,学院中都平平安安的,没有任何异常。
恒乞儿不想去学堂,他觉得还不到安全的时候,可他要是不去,山长便会变出纸鹤找他……
纠结了半晌,恒乞儿还是从坡上下来了。
一夜的紧绷令他有些恍神,头顶发重,脚步虚飘,他不停地吸鼻子,鼻水频频往下淌。
他来得晚,赶在山长后脚来。
山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总归是在规定的时辰里到的。
他没说恒乞儿什么,恒乞儿却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山长疑惑道,“何事?”
恒乞儿低着头摇头,见山长并没有要抓他的意思,这才走入了室内坐下。
整个上午恒乞儿都在吸鼻水,他脸上很热,身上却冷,冷得他在衣服里打颤。
这感觉非常奇妙,自他来到裴玉门穿上棉袄后,就再没有打颤过。
棉袄……
恒乞儿一摸袖子,忽地想起来了,他的棉袄给司樾包饭去了,还没有拿回来,怪不得有些冷。
坐了一个上午,到山长喊下堂时,恒乞儿习惯性往食堂走。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饭,迷迷糊糊地坐下往嘴里塞东西,脑子晕乎乎的,比早上还难受,也没力气去想什么婷珠、什么灾星、什么后果了。
正当恒乞儿有些松懈时,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
“甲堂恒大,甲堂恒大,请来学院北边小院儿一趟。重复一遍,甲堂恒大,甲堂恒大,请来学院北边小院儿一趟。”
刚松下来的弦猛地收紧,恒乞儿丢下碗筷就往外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被发现了。
他径直冲出门外,又窝到了昨晚的小坡上,在叶子稀疏的灌木里蹲着,露出一对黑眼睛警惕戒备地四处打转,仿佛随时会有人冲出来把他抓走。
这么蹲了两刻钟,山中又回荡起了司樾的声音——
“甲堂恒大,甲堂恒大,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恒乞儿嗖得缩了头,连那双眼睛也给躲进去了。
好半晌,四周没有动静,他又抬头,探出了一点眼睛来。
院子里,司樾等了一会儿,对纱羊说:“你看,人家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