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笙又开始潦倒,可他的青年时代已经匆匆过完了,什么都席卷完了,只剩下现在这样的林云笙,矫情、敏感、拧巴,一摊被捏成人形的烂泥。
自卑被巧妙地隐藏在他获得的名与利背后,庞大的学识、丰厚的经历外化成自己成熟的八风不动,他已经拥有这么多了,当然应该要自信。
可事实上林云笙渴求的一直在空缺,四段感情里有三段都在被欺骗,而现在轮到他当谎话精,不仅没骗过陆钧行,连自己都没骗成。
眼睛干涩,睁着都疼,林云笙用力一闭一睁,眼眶仿佛历经了一场浩浩荡荡地旱灾,他病入膏肓的青春期,今天下午才去见了病原体,回忆每滚一圈,鼻尖每酸一下,荒芜的泪腺都在死灰复燃。
陆钧行迈入家门,一把抱住了林云笙,他感受着年长者瞬间攀附上腰际的两臂,再把头埋入自己肩颈,一滴两滴温热的液体渗透衣领。
林云笙气死了,自己这么多年加起来的眼泪还没今天流的多:“陆钧行,你是混蛋吧。”
被骂了的陆钧行反倒弯了弯唇角,他抱紧了自己怀里的人,对此撕掉假面一事供认不讳。
起初,陆钧行看热搜上的人们把林云笙称为“林神”,讨论他张扬的履历、为他镀金身,而陆钧行却想着林老师怎么样他都爱,神像哪怕碎了、烂了、斑驳了,尘埃与泥泞混进裂缝里他也爱。
可知道今天陆钧行才真正清醒过来,他的林老师不是神像、甚至也称不上雕塑,他只是一颗普通的小石头。
但即便如此,陆钧行也还是很喜欢林云笙。
“林老师,从笃定你自己对我的吸引力开始,先告诉我一点点你的不开心好不好?”陆钧行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过林云笙的后背,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你知道的,我爱你。”
林云笙忽然抬头盯着陆钧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钧行眨了眨眼睛,进一步提议:“再比如你可以试着从今天下午问我‘有什么瞒着你’开始?”
林云笙皱起眉头,不说话,又把脑袋埋了回去。
半晌,陆钧行才听到林云笙的第一个问题:“你跟林暮南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就他第一次来找你的时候,”陆钧行如实回答,“那时你还没起来,我们在客厅里聊过两句,他说想加个微信,方便平时托我照顾你,我就没多想。”
“你跟他到现在为止都聊了什么内容?”
“等会儿直接给你看聊天记录。”
“那你后面知道了我跟林暮南的关系为什么还不把他删掉?”
“要留证据。”
“他之前别的事情用特殊手段威胁过我,我怕再用造假的聊天记录出去爆料,如果我这边先删除好友的话到时候就没办法澄清了。”
陆钧行半天都没等来林云笙的回应或者下个问题,他有意隐瞒林暮南威胁自己的手段与目的,不知道这个稍显含糊答复算不算被林云笙接受了。
林云笙静了三秒,倏地问:“是我穿墨绿色吊带睡衣那天吗?”
陆钧行想了想,发现还真是,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用睡衣款式记事情啊?”
林云笙随口道:“可以观察哪件睡衣能让你更急色一点?”
“所以有结论吗,”陆钧行自己也好奇了,“哪件?”
林云笙弯起眉眼,伸手去揉捏眼前人的耳垂:“宝贝,你急得很平等。”
陆钧行瞬间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林云笙趁机从陆钧行的怀抱里退开,换上拖鞋,故作自然地在家里的各个房间穿梭,想找一个东西来冷静自己刚刚被搅乱的情绪。
陆钧行原本还没意识到林云笙在干嘛,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女士烟:“是在找它吗?”
林云笙偏头看向陆钧行,眼看着他把那盒烟举到了家里小垃圾桶的正上方。
“林老师,你现在还有五秒的时间来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