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钊这一世,要娶静沅长公主家的女儿,那个凭栏垂泪,一颗西子心的纸片人儿!
苏清蕙想到静沅长公主府花宴那天她远远瞅见的柔弱女孩儿,一眼望过来时,那寒若冰花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又想起了上一世张家的几个姨娘,顿时觉得,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岐王府比公主府要复杂些,听说岐王的真爱是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出生兵部尚书楚家,是楚家的庶女,二人育有岐王世子和庆嫣郡主,岐王世子娶得是大理寺卿詹家的女儿,听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庆嫣郡主尚未及笄。
岐王府的正妃娘娘,是先帝太傅汪家的孙女儿,是先帝在时赐的婚,渊帝对先帝一向甚为敬爱,对皇兄给自己赐的这儿媳,也是诸多满意,是以岐王妃一向在皇后娘娘和帝王面前,有几分情面,这才得以在侧妃独宠的岐王府安安稳稳地坐在岐王妃的位子上。
苏清蕙一张张细细地翻过,她前一世,虽也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张士钊已经升为尚书,身边的妾侍已经有好几位,她心如死灰,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怎么出去交际,对这些天家的事,只是知道个轮廓,其中内情,并不清楚。
苏清蕙望着最后一页画满了整整一页的鱼骨头,一时眸中不由染了泪,这一世,贺承既选择在明面上以黎姓出现,她自是要好好地帮扶他一把的,她不会再让贺承成为如前世那般冷的从骨头里都冒着寒气。
******
此时的琼林宴上,张士钊跪在地上,听着右首的晋王说完“想来,状元郎是想请圣上赐婚,给表妹一份体面!”
这声音像是从地上的哪个缝隙里蜿蜒出一条看不见的藤蔓,牵扯的张士钊的心肝肺都要吐出来!
那张笑的云淡风轻的脸,和那个在仓佑城苏家院里头护着清蕙,喊着“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的男子,一样的让人憎恶。
上头的渊帝朗声笑道:“承儿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束妃昨日是和我提过这么一件事,张爱卿之意如何?”
张士钊的脊背瞬间崩的比原先直了两分,额头伏在地上,恭声答道:“微臣不胜惶恐,此事怕是晋王有所误会,臣之母早前在江南已经为臣相中了一女子,并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尚未禀报京中祖父祖母,为君臣子,应当克己守礼,言而有信,望圣上体谅!”
“嗬!”
忽地,张士钊的耳边传来众大臣的吸气声,还是硬着头皮跪在地上,等着圣人裁决。
张士钊知道,他万不能应下,他不知道程修为什么成了晋王,他不知道清蕙知不知道程修还活着,但他清楚这是程修给他设下的圈套,只要他点头,哪怕默言,他张士钊这辈子和苏清蕙都没有一丁点可能了!
众大臣万没聊到,当今圣上竟会榜下捉婿,更没料到,今科状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这琼林苑里,竟敢当众拒绝!
静沅长公主家的安宁郡主,京城里的一朵水晶花,不说这艳福,便是说项的是晋王,询问的是圣上,这随便搁这琼林宴上的谁家,也是得千恩万谢地感谢这天家的恩典啊,张士钊竟然一句“望圣上体谅!”
真是不识抬举!众大臣已经给张士钊贴了一张不知好歹的标签。
便是此刻依旧笑着的渊帝,心里也是有两分不悦地给张士钊下了“狂妄”二字的评语!
众人都在尴尬之际,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定远侯管奕提着一壶酒走到圣上面前,笑道:“圣上,微臣可是盼了好久,怎地今个歌舞还没上呢,臣几个武人听着这管弦丝竹,耳朵都快长茧了!还望圣上赏臣这一点眼福!”
定远侯府世代出武将,只是子嗣稀薄,老定远侯前头两个儿子都早夭,到这第三个才稳稳地继承了定远侯府的香火,只是这管奕膝下却是连一个子嗣都无,偏这定远侯是个怕老婆的,府上一个侧室小妾通房都没有,眼看着是要生生地断了定远侯府的香火了。
渊帝倒也可怜他,平日里一向对他优容,此刻见这一向正经的妻管严要看歌舞,知道是给自己台阶下,便赶紧让上歌舞。
一时乐伎翩然而出,霜月,银灯,两两桃花面,有余光相借,悠香远远,听珠 叮当,回到坐上的张士钊握着手上的酒盏,看着面前的琼花美人隐隐现出一点后怕,看向右前方那墨色的身影,轻轻抿了一口酒,方觉得口齿留香,余味无穷。
也,后患无穷。
张士钊回到张府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张府里却灯火璀璨,众人都衣着整齐地守在前厅里,听到门房报“少爷回来了!”张老太爷,这才觉得腿微微发麻,却仍有些激动地道:“快快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