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悲伤和仇恨他无从分担。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她后悔自己不该回家,父亲原本是打算带母亲去市中心的某家饭店庆生的,听说她要把爱人带回家见面才改在家里,姐姐姐夫也是为此而来;她更后悔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流血垂危、慢慢死去,自己却束手无策。
“爸爸和姐姐……我已经给他们做了急救送到医院,但是伤员太多了,医生人手不够,根本救不过来……如果我是医生,他们就不用死了,小榽也不会这么小就没有妈妈……”
岳南榽住院期间,她几乎一直陪在病床边,等小外甥痊愈出院时,她说:“我要改行学医。”
在医院陪床时她已经开始自学医学教程,但培养医生无法一蹴而就,除了理论知识,更需要常年累月的临床积累。她搬进医院的宿舍,废寝忘食,难得归家。
岳南榽跟着他一起生活。有时他甚至会想,有这个小家伙在,她总不至于丢下他不再回来。
日军占领了这座城市,以及外面大半的国土。反抗从来伴随着压迫而生,城里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流血冲突,枪炮声不断。
战争中像岳南榽这样失去双亲的孤儿不计其数,聋哑学校是教会的福利机构,收留了不少孩子,他也日渐忙碌起来。有时接收到受伤的孩童,他就送到她的医院去救治。
她学得非常快,起初是医学生,不久就成了见习医生。战时医护人员紧缺,第三年她就开始主刀做手术了,学校里很多孩子都是她救过来的。
夜里有个患儿发烧到40度,他不顾外头刚刚发生枪战,抱着孩子去医院。路上日军隔离了数条街,摩托车穿梭来去,似乎在搜捕什么人。
他躲开巡查把孩子送到医院,却没有见到澂笙。值班护士给孩子打了退烧消炎针,说贺医生正在手术室抢救病人,无暇他顾。
天亮后日军撤去警戒,他才见到一夜未睡疲惫不堪的她,以及她救治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