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应堂咳嗽几声,神情在尴尬中带几分惧色。想再看扶筱两眼,却竟然觉得怀里揣有寒冰一般,心颤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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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年夏至,京城落了一场连绵的雨,数日都是倾盆的模样,丝毫不停歇。西门外的几株百年古榕,竟然因为雨水的冲泡,根部腐烂,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端木镜涯告诉扶筱,他将随父亲远征。扶筱听罢,倏忽便觉得面前这张脸雾气一般消散了,她将几日几月,甚至一年半载不能看见,不能听自己的名字珠玑一般从他口中滑落,不能看他在亭子里蹩脚地唱着张生的戏份,为了一个生硬的动作假意咳嗽两声。

端木镜涯,原来这般深刻烙于自己心上!扶筱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后退三步。便听得端木镜涯说,扶筱,你要好好照顾珞裳,千万,千万。

扶筱悻悻,似有春泥解冻种子破土的声音,四面八方,掺进她脉搏里徐徐跳动。跳得她好一阵心神不宁。

烛影摇红,整夜整夜淌着滚烫的蜡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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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筱看见珞裳,水色的一身纱裙,豆绿的宫绦被风吹得飘逸,颤巍巍如她许久不能痊愈的身子。她的手里捧着一颗晶亮的琉璃珠,隔得远了,扶筱仍能看见剔透的光芒。

她告诉扶筱,琉璃珠是端木家的传袭之物,一旦沾上有情人的眼泪,琉璃珠便会呈赤红色,烈焰一般璀璨。扶筱不信,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珞裳说,镜涯答应,回京之后与我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