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我失神。赵光义问我,宛儿你今日为何总心不在焉。我据实以告,问他,李煜死了,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他意味深长地看我,问,你又知不知道,我何以在这个时候赐给李煜牵机毒药?
我摇头。
赵光义说,因为有你,我可以连睡觉也无须担心被人行刺。
我面上一红,低头说,但我却不能每夜都陪着你。
赵光义虽然擅用甜言蜜语,但他总要自己揭穿自己那些夸大的言辞,我其实宁可他顺承着我的话,对我说是,说他愿意让我夜夜服侍他。但他没有。他说,宫外有探子回报,说身份已暴露的死士当中,多数人效忠南唐之心已溃散,并且供出了所有死士的名单,如今对李煜,我已无甚顾忌。况且,我大宋的江山如今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谁还能动摇我半分。
他的坦诚嚣张,只让我觉得,对他来讲,我已经无甚意义了。像一块失去光泽的牌匾,理应卸下,毁之弃之。
事实正如我所料想,赵光义对我,逐渐冷淡。他宁可沉迷于一个成日都哭哭啼啼的女子,宁可背负骂名去强占人家的妻子,他也只是寡淡的看过我几眼。
这些,都是后话。
当我听赵光义说,有人供出了所有死士的名单,我便想到杨言绍。他的处境,已岌岌可危。我于是偷偷地去找他,告诉他,要尽快离开皇宫。
他问我,为何要来通风报信。我支吾着,答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奸邪之辈,又心疼他一身出众的武艺吧。
杨言绍但笑不语,卷起左手的袖管,上臂内侧,露出一个菱花模样的刺青图案。我猛然一颤。却听他说,这在南唐的宫廷,曾经一度颇为盛行。古人常以菱花代镜,所谓心如明镜,可昭日月,男子刺这样的图案,表示对国家对民族的效忠,女子刺之,则多数表示对所爱之人的坚定。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问他,为何告诉我这些。
杨言绍淡然一笑,说,刺上这样的图案,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捐躯赴国难,视死乎如归,我又何惧那姓赵的皇帝。倒是你,万一被他发现了,只怕他会将你也当成死士看待。
我跌跌撞撞跑回寝宫,遣开所有的宫女,褪下层层衣衫,回头看铜镜中的女子,后背上,赫然就是一朵菱花。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