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你误了自己的本分,理应受罚。
我问佛,何时罚。
佛说,他自有主张。
我便又回到了苦海边。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船,像温顺的情人翘首以盼。我于是想到了有人。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他话别。
莫非,此生此世,又难再见。
我撑船。心不在焉。天师们一路都在数落我,我只赔笑。
船靠岸时,彼地温润空气,还有疏凉的风,一一灌入身体。似有骨骼如禾苗一般成长的声音。这便是故祈国的疆土呵,山山相连,水水萦环,掩着高耸的城楼,富丽的皇宫,掩着寰却,掩着有人。
我却只能望而兴叹。
我欲走,桨才没入水中,竟然听到谁在唤我。
善杳。
我循声望去,那一身朴素衣装,白皙面庞,原来是寰却。海风鼓动他的衣襟,衬得他如有仙风道骨。他施施然向我走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他不说朕,说我,我隐约有不详的预感。问他,你等我做甚么?
寰却道,故祈国已经亡了。
我愕然。
寰却说,是音织那妖妇,夺了我的帝位,改了国号,这天下从此是她的了,从此再没有故祈国。寰却说,音织甚至要留他做她的男宠,寰却觉得羞耻之极。
所以买通旧部,逃离出来。
寰却说,当日,你不辞而别,劳我牵挂,我如今离开皇宫,心中惟一的去处就是这里,我只盼着能再遇见你。
我怔忡。
寰却,我说,你何必来找我。
然而寰却的回答却犹如漫天的雷电,摧枯拉朽,炮烙于身。他竟说他与我在露台缠绵,他竟说他看过了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他知道我的腹上有痣,我的背心有孩提时的旧伤疤。他竟说那是音织的迷魂阵,目的在他,却累及我。他竟说他实则卑鄙到心中暗自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