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饮鸠止渴,但甘之如饴。

(肆)

那天,有人到百乐门捧沈云妆的场。张桂明,也就是先前派人来请她的张老板,叼着一根舶来的大雪茄。

沈云妆惯了风月场的……旋应酬,摆着纤细的腰肢,笑微微的上前招呼,好久不见张老板您来了。

张桂明眯着眼睛笑,我专程派人来请沈小姐,沈小姐却跟一个小白脸跑了,我可是伤心得很啊。

沈云妆端起桌上的酒杯送到张桂明嘴边,张老板可那些小的瞎说,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能忘了张老板对我的恩情啊。那可不是什么小白脸,是我从家乡来的穷亲戚,手头有些紧,想跟我拿几个钱花。

是么?张桂明摇摇头。我也懒得管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沈小姐,你答应我的事情,我在想,是不是最近就办了吧?说着,一挥手,旁边的随从就递了一个原木的小匣子过来。沈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沈云妆没有做声。

血液里仿佛是涌动着凄酸的味道。身体如陷沼泽,挣扎无力。她知道张桂明是越发按捺不住了。很久以前他就总是来捧她的场,给她送名贵的珠宝甚至现金,变着花样讨好她,他的目的是要娶了她做家里的六姨太。百乐门的姑娘都说她是前世修来的,可她却并不稀罕,总是推推搪搪,支吾应对。她也知道张桂明财雄势大,自己是得罪不起的,推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惹麻烦。

可是,偏偏出现了方敬良,她千疮百孔的痛苦就更加深刻起来。

她虽然知道那个人纵然近在眼前,却也远在天边。那个人彻彻底底不属于她,但她却总可以惆怅吧,可以埋怨吧,可以难过吧。他横空出现进入她的生命却要残酷地抽离,她除了在他的身上寻找对爱情的慰藉,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