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有什么,我们俩不也游过碎玉河嘛,下次做梦再游一次就得了。”连烈锦还沉浸在高璟奚醒来的快乐中,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些。

“可尺水深深,触手可及,却终无法越,仿若镜花水月,可念不可得。”高璟奚心里沉甸甸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露出了笑脸,“那一夜的战况如何,你没受伤吧?”

“几百头宿狰全部斩杀,只是我军也损失惨重。他们都很勇敢,”连烈锦的神情有些低落,“但还是死了很多人,我们只来得及拿下代表他们身份的铁镯,来不及带走他们的尸身。所以这些天,多了许多秃鹫。”

高璟奚缓缓取下连烈锦围在眼睛上的白布,看见少女如同软玉般的肌肤,微微沁着粉红,金色的眼眸里浮着朦胧的雾气,精致的眉宇仿佛是用上好的漆烟软墨描画出来的。

“烈锦,这就是战场,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为死去的同伴哀伤,在我下令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人死去。与其沉溺于哀伤,不如奋起抵抗。这就是杀伐决断,”高璟奚脸色苍白,但眼里仍然闪着光,“到最后,我们攻城的时候,每一步都会有人死去,会有更多人死去。”

“你说,那般死去,有意义吗?”

“只要打仗,就会有人回不来,”高璟奚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死去的人,或许也包括你我,那样的话,你觉得有意义吗?”

“我懂了。不过,为本来无关紧要的人感到有些难过,还是第一次。”连烈锦的手指下意识摸了摸高璟奚手上的白布,像是轻雪落在鹤羽上。

听见连烈锦这么说,高璟奚没忍住轻笑起来,复又撑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故作正经地说:

“你这么说话,倒有点人情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