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4页

少年开始唱歌,虽然依然会紧张的跑调,虽然依然不敢直视路人,但是他眼睛里多了许多勇气与快乐,不是因为那50元钱,是因为别人对他的肯定与鼓励。

唐方是唯一一个从头听到尾的人,没有白白浪费那50块。当然,那些路人显然不这么认为,毕竟少年的唱功完全比不上前面那支乐队。

“年轻……真好。”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继续向远方走去。

少年背后的少女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流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因为听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人发出近乎老年人的感叹,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

故作深沉?无病呻吟?她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歌声与鼓乐渐渐被河面传来的浪声淹没,然后听到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在靠近大桥的地方回响,嘶哑的就像沙漠中缺水旅人在黄沙间拼命吼叫。

“为什么那些商人支持亚当政府,因为他们觊觎晨星铸造的技术储备。钱,一切都是为了钱,他们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可以操纵媒体与官员……人们变得离不开科技,没有清洁机器人我们就不知道怎么保护城市环境,没有面包机我们就不知道如何用手生产食物,没有天上那些钢铁飞鸟,我们会认为自己被困在一座水泥监狱,科技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是依赖,失去了它我们将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力量……那些藏在我们身体dna中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不再相互信任,不再相互包容,心与心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用金钱与科技产品奴役我们的肉体与灵魂,而曾经指引人类前行的神明失望地离开了我们……”

在靠近河道的地方是一个半人高的舞台,跟他差不多年龄的白人小伙大声控诉政府与商人的罪行,他的后面有一名吉他手与一名贝斯手帮忙伴奏,让那些话充满节奏与力量,不只是空洞的嘶吼。

舞台的下面站着或年轻或年长的男女,有人用移动视讯仪记录眼前一幕。在对面的大桥上,几名行人停下脚步,趴在石栏上认真倾听年轻人对这个社会、国家、世界,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各种规则与教条的反驳与怒骂。

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喊了多久,有时候只看到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哪怕他会在空闲时间拿起旁边的暖瓶喝水,却依然无法缓解嘴唇的干裂进程。

周围的人只是静静听,偶尔送去一两阵掌声与喝彩,从来没有出现骚乱与咒骂。警察站在河岸旁边的林荫里维持秩序,只是维持秩序,没有上去把那几个反政府反科技的家伙当成阻碍社会和谐的绊脚石驱散,或是丢进监狱。甚至于听到押韵的地方还会轻轻点头,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这就是星盟,哪怕政府已经声名狼藉,亚当·奥利佛等人近乎名裂,地方政府要求脱离联盟,庞大的政治危机蔓延整个国家,然而人民依然平稳地生活,脸上没有对即将失去政府管理产生忧虑,没有对那些意识分裂造成的冲突过于恐惧。

是啊,在这片土地上,权力来自哪里?来自那个害羞的少年,来自舞台上声嘶力竭的异奸者,来自旁边饶有兴致的警员,来自对面大桥上驻足观望的行人。

他在那支乐队身上感受到年轻人对梦想的坚持,他在那两名害羞少年身上看到勇气与不离不弃,他在异奸者身上听到与众不同的旋律。

他在特里·费迪南德身上看到一位老人宽广的胸襟与坦荡的爱,他在中村美惠那里见证军人的使命与有所为,他在道尔顿·伊夫林眼睛里看到挣扎与无悔。